赵屹珩也微微蹙眉，沉稳如他也认为这个决定过于仁慈。
不符合他们一贯斩草除根的行事风格，这无异于给自己埋下不确定的隐患。
季临更是直接点明关键，语气冷静而残酷：“砚秋，留下活口，意味着变数。监狱并非密不透风，只要人还活着，就有被利用、甚至反咬一口的可能。我不建议冒这个风险。”
面对众人的质疑，林砚秋却只是轻轻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无法解释世界意识那无形却存在的规则，无法言明彻底抹杀这两个原着中曾拥有“主角”身份的人可能会引来怎样不可预知的反噬。
更无法说明，他此刻所有的谨慎与看似不必要的“仁慈”。
最终的锚点，都只是为了确保谢沉舟的绝对安全，规避任何可能因世界线剧烈变动而指向谢沉舟的恶意。
他只是用一种罕见地、带着某种更深层次力量的笃定语气重复：“不行。”
他的态度坚决，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穿透的神秘感。
一时间，书房内无人再说话。
片刻后。
谢沉舟在内的所有人，最终都选择尊重与信服。
谢沉舟深深看了林砚秋一眼，试图从中读出他未曾言明的顾虑。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林砚秋微凉的手指，然后直接拍板：“按砚秋说的做。”
谢沉舟转向季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与决断：“季临，安排最可靠的人，控制住顾衍和苏沐，搜集他们所有罪证，移交星际法庭，走公开审判程序。我要确保他们下半辈子，都在看守最严密的重型监狱里，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永无出头之日。”
谢沉舟看向一旁的赵屹珩，“哥，霍家那边残余势力的清算，你配合季临，我要他们在星际政坛和所有核心利益链上，彻底除名。”
“明白。”季临和赵屹珩同时应下，毫无异议。
沈奕风见状，耸了耸肩。
虽然他的脸上还带着点不甘，但也选择了服从：“行吧行吧，关起来就关起来。不过得跟那边打声招呼，‘好好关照’一下，反正也别想好过！”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带着煞气的笑容。
不能死的话，生不如死应该也可以。
*
几日后。
林砚秋有些疲惫地靠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背后垫着好几个柔软的抱枕。
林砚秋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上滑动。
星际新闻的推送立刻弹了出来，头版头条赫然是加粗的标题——
【顾氏继承人顾衍与前海大‘万人迷’苏沐因涉嫌经济欺诈、诽谤、危害公共安全等多项罪名被捕，面临终身监禁】。
报道旁边配着两人被星际警察押解时，衣衫凌乱、面容憔悴狼狈不堪的高清照片，与昔日他们风光无限、受人追捧的模样形成了尖锐而讽刺的对比。
正当林砚秋看着报道有些出神时，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谢沉舟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温热湿润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干净皂荚的气息走了过来。
他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下，伸手将林砚秋揽进自己怀里，让他微凉的脊背贴着自己温热的胸膛。
谢沉舟的下巴轻轻抵着林砚秋柔软的发顶。
他伸手拿过林砚秋手中的平板，随意瞥了一眼那则新闻，便毫不犹豫地将其关闭，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明天就要回海城了。”谢沉舟低沉的声音在林砚秋耳边响起，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松弛和温柔，“刚才收到消息，海城大学那边，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已经正式制作完成了。还有，金融系的陈教授和星际法学的王教授，联名给你写了最高级别的推荐信，学分也已经全部核定通过。校长亲自发信息来说，你可以直接提前毕业，不需要再参加后续的课程和答辩。”
他顿了顿，侧过头，温热的唇瓣吻了吻林砚秋敏感的耳廓。
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因这个亲昵动作而瞬间的僵硬，又很快化为更深的依赖与柔软，“开心么？我的小学霸。”
林砚秋猛地转过头，眼睛在卧室暖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那是一种混合了巨大惊喜和某种更深层、更复杂情绪的光芒。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进了谢沉舟的怀里，力道之大让谢沉舟都微微后仰了一下。
“开心！”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手臂紧紧地环住谢沉舟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里用力蹭了蹭。
林砚秋像个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毫不掩饰喜悦的小孩，“终于不用再去上那些无聊的课了！”
谢沉舟低笑着接住他投怀送抱的热情，胸腔因笑意而微微震动。
两人顺势倒在柔软宽大的床榻上。
林砚秋趴在他身上，还不安分地扭动蹭着，清朗的笑声在静谧的卧室里回荡。
所有的阴谋算计、所有的阴霾尘埃，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谢沉舟纵容地陪他闹了一会儿，结实有力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一下下抚过他纤细而柔韧的背脊，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着无声的安抚与占有。
然而，在嬉闹的间隙。
谢沉舟敏锐地察觉到，林砚秋漂亮的、盛满笑意的眼眸最深处。
除了纯粹的欣喜之外，似乎还萦绕着一层他看不懂的、水光潋滟的悲伤。
明明他在笑，笑得那么灿烂，可眼尾却不受控制地泛着红。
谢沉舟的心像是被最细微的针尖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泛起细密而陌生的疼痛。
他停下安抚的动作，双手捧住林砚秋的脸颊，拇指指腹极其温柔地、一遍遍抚过他那微红的、带着诱人绯色的眼尾。
他声音是罕见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轻柔，隐含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慌乱：“怎么了？怎么好像要哭了？”
林砚秋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张早已深刻入骨、俊美得令人心折的面容，看着这双平日里冰封万里、此刻却只为他一人流露温柔与担忧的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将险些夺眶而出的、滚烫的泪意强行逼了回去，然后扬起一个无比灿烂、却又莫名带着一丝脆弱与极致依赖的笑容。
“没哭。”
林砚秋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是太高兴了……太幸福了。”
他重新埋首进谢沉舟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那令人无比安心的、独属于谢沉舟的冷冽雪松气息。
他小声地、带着点任性要求，“谢沉舟，今晚你要抱着我睡觉。”
谢沉舟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像是被温暖的潮水彻底淹没。
他收紧了环在林砚秋腰间和背上的手臂，将人更深地、更紧密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密不可分。
他的语气带着无尽的无奈与宠溺，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哪天晚上没抱着你？嗯？”
谢沉舟想起在川城、打算补给林砚秋的婚礼。
最近他已经让林野准备起来了，他要给林砚秋最好的一切。
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出口。
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惊喜。
林砚秋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因为极致的欢欣，还是在无声地压抑着某种即将决堤的、复杂难言的情愫。
夜色渐深，维岛别墅陷入了沉睡。
卧室内，谢沉舟的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已然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但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保持着紧紧拥抱林砚秋的姿势，手臂霸道地圈着他的腰，是一种充满了绝对占有欲和保护本能的姿态。
然而，本该同样沉睡的林砚秋，却在确认谢沉舟完全睡熟后，于一片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