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至尊长老那几乎凝滞了万古的淡漠，在感知到那缕微弱却本质崇高的混沌气息时，终于被打破。
光晕之下，惊容虽一闪而逝，却真实不虚。
那并非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某种不应存于世之物的、源自认知层面的震动。
混沌！乃是构筑宇宙乾坤、衍生万法万灵的源头！
是凌驾于后天一切属性、一切法则之上的绝对本源！
即便是他们，追寻大道至理无数载，也只在冥冥天意中捕捉过其一丝道韵，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在一个下界妖族身上，亲眼见证其力量的显化！
这短暂的震惊，对于嵌在墙壁中、意识在混沌气流带来的奇异“平静”与肉身剧痛间挣扎的秦枫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
系统超载运行、强行引导出的那一丝混沌之力，如同在他干涸的命源深处注入的一滴甘霖，虽无法治愈重伤，却唤醒了他骨子里那股越是绝境越要挣扎的凶性！
母亲含泪的目光，伙伴濒死的绝望，自身燃烧一切却依旧惨败的不甘……所有情绪在这一刻，与那缕混沌之力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呃……啊！”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灵魂缝隙中挤出的嘶吼，嵌在墙壁中的身体猛地一震，硬生生从那凹陷中挣脱出来，重重摔落在地。
浑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无数伤口涌出，但他却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用妖皇剑支撑着，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刚才出手的那位至尊长老身上。
那双染血的眼眸中，之前的绝望与疯狂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与那缕混沌之力同源的、漠视一切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颤抖的、虎口崩裂的右手，地上的妖皇剑仿佛受到了召唤，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挣扎着飞回他的手中。
剑身黯淡，灵性受损，但在触及他掌心的刹那，那缕在他体内流淌的、微弱到极致的混沌气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自发地、缓慢地缠绕上了剑锋。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气势滔天。
那混沌气流附着在剑身上，使得妖皇剑看上去更加平凡，甚至有些晦暗。
但剑锋周围的虚空，却开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细微的扭曲与模糊，仿佛连光线和空间本身，都在被那混沌之力无声地同化、归寂。
三位至尊长老的目光骤然锐利！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附着在剑锋上的力量，虽然量级微不足道，但其本质层次，却隐隐凌驾于他们赖以成道、执掌万古的光明法则之上！
“此子……留不得！”先前出手的长老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再犹豫，再次抬指！
依旧是那道净化万物的纯白指风，但其凝聚的光明法则似乎更加凝练，带着一种必杀的决意，直射秦枫眉心！
这一次，他不再留手，务求一击必杀，将这不该存在的变数彻底抹除！
指风破空，冻结空间，净化万物，威势更胜之前！
面对这足以让他死上无数次的一击，秦枫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没有咆哮，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的剑招，只是将手中那缠绕着一丝混沌气流的妖皇剑，对着那点杀而来的纯白指风，简简单单地，一斩而下！
动作缓慢，甚至有些笨拙，与他之前那惊天动地的“万妖戮神”一剑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然而——
当那看似平凡的剑锋，与那蕴含着至高净化法则的指风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能量激烈冲突的光华。
那无物不焚、无物不化的纯白指风，在接触到混沌剑气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真正的烈阳，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而是……被同化！被湮灭！
被还原成了最本初的、毫无属性的能量粒子，随后被那混沌剑气贪婪地吞噬、吸收，化为了其自身微弱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仿佛本该如此！
那道足以秒杀任何化神期修士的指风，就这般，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诡异地、彻底地……消失了！
而秦枫斩出的那道微弱混沌剑气，在吞噬了指风能量后，似乎壮大了一丝，其势不减，依旧沿着原本的轨迹，如同一条无形的、扭曲现实的线，悄无声息地射向那位出手的至尊长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违背常理！
那位出手的至尊长老，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那并非力量层次上的威胁，而是……根源属性上的克制与压制！
他那赖以成道、万法不侵的光明法则，在那缕混沌剑气面前，竟显得如此“后天”，如此“脆弱”！
仓促之间，他甚至来不及施展更强的神通，周身光晕本能地爆发出璀璨神光，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护体神罡！
嗤——！
微弱的混沌剑气，撞击在护体神罡之上。
依旧没有巨响。
那足以硬抗星辰撞击的护体神罡，在与混沌剑气接触的点上，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仿佛其构成的基础法则正在被强行扰乱、瓦解！
虽然混沌剑气最终未能破开护体神罡，但其蕴含的那股“化万物为混沌”的诡异力量，却透过神罡，传递了一丝进去！
蹬！
那位身份尊崇、实力通天的至尊长老，竟在这微弱剑气余波的冲击下，身不由己地……向后微微退了半步！
半步！
看似微不足道，但落在白枫、蓝凌、沐芊雪，乃至囚笼中绝望的云曦眼中，却不啻于宇宙开辟般的震撼！
而落在另外两位至尊长老眼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竟然被逼退了？！
被一个蝼蚁般的化神期小子，逼退了半步？！
尽管那混沌剑气微弱，尽管他只是仓促防御，但这半步后退，已然颠覆了他们对力量层级的认知！
混沌之力……竟恐怖如斯？！
全场死寂。
唯有秦枫，在一剑斩出后，仿佛耗尽了那缕混沌之气带来的所有支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以剑拄地，剧烈地喘息着，气息比之前更加萎靡。
但这一次，他的眼中，却燃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