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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很长,刷着暖白色的微水泥,没有一个直角,所有转角都是圆润的弧形。

天花板两侧的灯带发出柔和的光,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给人一种永远走不到头的错觉。

“虽然在这么深的地下,但是这儿给人的感觉还真温馨啊,一点都不压抑。” 莫洋抚摸着墙壁,指尖感受着微水泥粗糙的质感。

“这是按照阁主的意思改的,她说,要纯粹的简单。”陆怀渊解释道,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走了一会儿,陆怀渊在一扇门前停下,刷了下门禁卡,“小莫,这是你的房间。”

“谢谢。”莫洋接过门禁卡走进房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床、一张双人沙发、一张圆形茶几还有一张水吧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正对房门的墙壁上,全息投影投射出一片绿色的森林。

阳光正穿过虚拟的树梢,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

更神奇的是,房间里的灯光会随着投影里阳光的角度变化而调整,营造出一种真的被阳光笼罩的错觉。

莫洋拿起进门右侧茶水台上的烧水壶,接了一壶水,按下了电源键。

打火机的火苗“噌”地跃上防风罩,让莫洋半边脸陷在明暗交界线里,唇间的香烟的滤嘴被牙齿咬出细密的齿痕。

香烟点燃的刹那,烟草燃烧的焦香与打火机的化学气息交织,在这百来平的房间里漫开,渐渐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莫洋深深吸气,烟雾顺着喉咙滑入肺腑,五昼夜紧绷的神经在尼古丁的刺激下突然松弛,眩晕感如同涨潮的海水,裹挟着疲惫将他淹没。

烧水壶发出“啪嗒”的鸣叫。

莫洋起身时,后腰传来钝痛,那是被巨石冲击波震伤的部位。

他的手悬在咖啡包上方,又缓缓收回,最终只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白开水。

砰砰砰~

放回热水壶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打开门,高兴铁塔般的身影立在门外。

未等莫洋招呼,高兴便推开他,径直走了进来,推门而入的姿势带着似有若无的戾气。

高兴一屁股坐进了沙发,弹簧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

莫洋笑着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高兴身前的茶几上。

“怎么,这么快就想你爸爸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调侃,却在瞥见高兴紧绷的下颌时,意识到气氛的异样。

高兴夺过他手中抽到一半的香烟,猛吸一口,烟呛到的咳嗽声撕裂空气,高兴的脊背开始剧烈起伏。

“咳咳咳......莫洋,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这么正经点样子,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什么问题?”莫洋有些愣神。

“我们现在算是恐怖分子吗?光济会几乎被整个蓝星上的所有国家都定性为恐怖组织。我们现在却要跟他们合作。”

莫洋将茶杯凑近唇边,热气氤氲中,他想起郝爱国那道貌岸然的面孔。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们就是恐怖分子。你说呢?

其实,这个世上,没有黑白,只有利益。所谓的恐怖组织,不过是背锅的罢了。

他们替那些国家干些脏活,大家各取所需。

就像大西国。不然你以为光济会能在这么多国家的眼皮子底下存在那么久?”

“这些我都清楚,”高兴的拳头砸在茶几上,震得水杯里的水溅出,“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也有可能为光济会背锅。我们跟严真真他们不是一路人。”

莫洋突然将食指按在唇边。

“嘘~~”

他起身取来纸笔,钢笔尖在纸面游走时,墨水渗进纤维的 “沙沙” 声格外清晰:

仅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找不出防御局的内鬼。

光济会现在跟我们的目标一致。

在找到内鬼前,他们不会对我们不利。

但是,也不得不防。

我要吃掉整个光济会。

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高兴盯着纸上的字迹,忽然咧嘴大笑,那笑容夸张得近乎猥琐,“你好坏哦......我好喜欢......”

莫洋点燃整本便签纸,火焰舔舐纸张的噼啪声中,那些文字化作黑色的蝴蝶。

他将水杯里的水浇向烟灰缸,看着火星在水中湮灭,“回去休息吧,晚点再说。”

“你睡吧,我该到点吃饭了。必须狠狠宰她一顿。”

高兴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将桌上未燃尽的纸灰卷上半空。

莫洋走进卫生间,看到洗漱台上有一套崭新的衣服。

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确认没有被严真真做了什么手脚后,便洗了个澡,和衣躺到了床上。

他真的需要休息了。

——

哗啦~

海浪声裹挟着咸腥气息涌入鼻腔,莫洋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沙滩椅上。

身下的木头硌得脊背生疼,眼前却是一片梦幻般的景象:

晨光如同融化的蜂蜜,顺着云朵的缝隙流淌;

海水在椅下翻涌,却始终触碰不到他的衣角,宛如被某种神秘力量禁锢。

“又到了这个地方了吗?”

莫洋喃喃自语,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那束光的世界虽然充满未知,却是唯一能够让莫洋安下心来的地方。

“不对......”莫洋猛然坐起,“没有光,也没有雾,海浪无风自涌,这不是那个世界。”

——“呵呵,你在我给你量身定做的梦里呢。”

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丝绸摩擦般的柔腻。

一个身影在虚空中凝聚,白色吊带长裙如同月光织就的轻纱,纤细的小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她并拢的双腿轻轻摩挲,动作里带着少女的羞涩与慵懒,宽大的遮阳帽却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迁迁?是你吗?”莫洋的喉咙发紧。

“不认得我的声音了?”

遮阳帽凌空飞来,莫洋抬手接住的瞬间,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

那张脸——微微厚实的嘴唇,精巧的鼻梁,还有那双藏着万千星辰的圆眼,配着细长弯眉,宛如用最细腻的工笔勾勒出的仕女图。

这分明是曾洁。

那是他的初恋。

他们相识于大学。

共同经历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

离别于那个知了啼鸣的夏天。

“你怎么长得跟曾洁一模一样?”莫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诸葛迁迁歪着头,发丝垂落遮住半边脸颊。

——“呵呵,这个不能怪我,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内心的倒影,包括我的样子。我只是......把它嵌入了你的梦里。”

“感觉好别扭。”莫洋别过脸去,埋没的记忆再被翻出来时,唯一的感受,竟是——痛。

——“别扭?那你现在为什么心跳这么快?有160了吧......好像还不止。”

诸葛迁迁的语气里竟有一丝挑逗的意味。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还多此一问。找我,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莫洋低着头,指尖划过身下的海水,真实的触感让他怀疑自己此刻到底是不是在梦境里。

诸葛迁迁忽然跪坐在沙滩椅上,裙摆被海风掀起又落下。

“认识3天了,你就没有消停过,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也没有。让我这么等一个人,你可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