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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被裹挟在黄巾的人潮中,浑浑噩噩地前行。这支队伍庞大而混乱,男女老幼混杂,拖家带口,与其说是一支军队,不如说是一股流动的、绝望的难民潮,只是被“黄天当立”的口号和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勉强凝聚在一起。

他们白天赶路,夜晚就在野外露宿。食物极度匮乏,主要靠沿途抢掠村镇所得。张伟分到的口粮少得可怜,常常是几口发霉的麸皮饼或者抢来的生冷薯类,饥饿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他瘦小的身体在人群中显得更加不起眼,他不敢说话,不敢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只是机械地跟着走,像一具行尸走肉。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队伍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停了下来,燃起了篝火。人群围拢起来,气氛显得有些异样。不久,一个身穿简陋黄色道袍、头缠黄巾、手持九节杖的中年男子,在几名头目的簇拥下,登上一块大石头。

“诸位信众!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们!”

那道人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力,在暮色中传开。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无数双饱含苦难和迷茫的眼睛,聚焦在他身上。

张伟心中一动,悄悄挤到人群边缘,躲在阴影里观察。他知道,这大概就是黄巾军的宣讲仪式,是张角“太平道”思想传播的核心方式。

内心独白(洗脑现场?):

这就是张角的那一套?要开始了吗?

只见那道人挥舞着九节杖,神情激动,声音时而悲怆,时而激昂:

“苍天已死!为何而死?是因那皇帝昏聩,宦官当道,官吏贪暴,豪强欺压!他们吸食我等民脂民膏,视我等如草芥!这苍天,早已不是我等穷苦人的天!它瞎了!聋了!死了!”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底下人群的强烈共鸣,响起一片压抑的哭泣和愤怒的低吼。许多人想起了自己家破人亡、被盘剥欺凌的经历,情绪被迅速点燃。

“但天无绝人之路!”道人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充满蛊惑,“黄天当立! 何为黄天?黄天便是太平道尊神‘中黄太一’所立之新天!是公正、平等、无有剥削压迫之天!大贤良师张角,便是奉黄天之神谕,下凡救世的圣人!”

他指着天空,仿佛真有神明在注视:“大贤良师有符水咒语,可治病消灾!有黄天神力加持,可使我等刀枪不入!只要诚心信奉黄天,虔诚信奉大贤良师,我等便是黄天之子!便能推翻这腐朽的汉室,建立人人饱暖、天下太平的黄天盛世!”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道人振臂高呼!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底下的人群如同被催眠一般,狂热地跟着呐喊起来,声震四野!许多人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和希望,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没有苦难的美好未来就在眼前。

张伟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切,浑身发冷。

内心独白(愚昧的悲哀):

符水治病?刀枪不入?这……这怎么可能?他们真的信吗?

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科学昌明的时代,自然一眼就看穿这套说辞的荒谬和欺骗性。这分明是利用了底层民众的极度贫困、缺乏教育和绝望心理,进行的精神控制和愚民煽动!

然而,看着周围那些激动不已、泪流满面的面孔,张伟心中涌起的不是鄙夷,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这些人,不是天生的暴徒或傻瓜。他们是活不下去的农民,是失去土地的流民,是被苛政逼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他们太苦了,太需要一点希望了,哪怕这希望是建立在虚无缥缈的神话和谎言之上!张角的“太平道”,恰恰给了他们一个宣泄愤怒的出口和一个虚幻的精神寄托。

愚昧,是这个残酷时代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又一道枷锁。

张伟看到一个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将分到的一点浑浊“符水”喂给怀里生病的孩子,眼中充满了希冀;看到几个年轻人,用朱砂在额头上画着简陋的符文,相信这能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死。

内心独白(绝望的产物):

他们不是傻,是走投无路了……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信这个?

宣讲结束后,人群的情绪依旧亢奋。几个头目开始分发少得可怜的食物,并宣布明日将攻打前方的一座县城,号召大家为了“黄天盛世”奋勇向前。

张伟领到了一块比石头还硬的干粮,默默地退到一边。他嚼着干粮,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看清了黄巾军的本质——一群被苦难和谎言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注定难以成事,最终只会带来更大的破坏和死亡。但他也无法简单地憎恨他们,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个吃人时代最悲惨的产物。

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他必须想办法逃离这个疯狂的洪流。

然而,在成千上万被洗脑的人群中,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该如何逃脱?希望,仿佛比那天边最后一抹残阳的光辉,还要微弱和渺茫。他蜷缩在冰冷的河滩上,听着周围狂热的呓语和鼾声,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