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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已下,张伟便如同疯魔一般,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那片小小的荒地上。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牛,利用每一个清晨、黄昏和打短工的间隙,疯狂地开垦着那片贫瘠的土地。

双手早已磨得血肉模糊,血泡破了又起,最后凝结成一层厚厚的、粗糙的老茧。汗水浸透了破旧的衣衫,在背上结出白色的盐渍。他挥舞着简陋的工具(一根磨尖的硬木棍和一把豁口的旧柴刀),一寸一寸地刨开板结的泥土,捡出大大小小的石块,拔掉盘根错节的杂草根系。

开荒的艰辛,远超想象。 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但他没有一刻停歇。每当疲惫和沮丧袭来时,他就抬头看看土窑的方向,想想李老爹日渐消瘦的脸庞和那微弱的呼吸,便又咬紧牙关,继续埋头苦干。

内心独白(唯一的希望):

这块地,是老爹活下去的希望……不能停!

同时,他也在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消息,寻找可能的“门路”。他不敢直接接触官府的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看起来相对和善的本地人身上。

他首先想到了集镇药铺的那个老郎中。那位郎中曾施药相助,或许心存一丝善念。一天傍晚,张伟揣着仅有的几枚铜钱(打短工攒下的),再次悄悄摸到药铺附近。他等到郎中关门歇业,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出来时,才鼓起勇气,从暗处闪身出来,拦住了他。

“先生!先生留步!”张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老郎中吓了一跳,看清是张伟后,皱了皱眉:“是你?你怎么又来了?你爹的病还没好?”

“多谢先生挂念,我爹……好些了,但还需调养。”张伟躬身行礼,声音恳切,“先生,小子……小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条明路?”

老郎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将张伟带到药铺后一条僻静的小巷,这才问道:“什么事?说吧。”

张伟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和李老爹的来历(隐去敏感部分),以及想开垦荒地、寻求户籍的打算,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恳求道:“先生,我们只想有块地种,有条活路,绝无歹意!先生是本地德高望重之人,不知……不知能否向官府……美言几句,或者……指点一下门路?”

老郎中听完,沉默良久,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年轻人,你太天真了。户籍之事,岂是那么容易的?老夫只是一个开药铺的郎中,人微言轻,如何能为你作保?况且,你们来历不明,官府如何肯信?贸然去报,只怕是自投罗网啊!”

张伟的心沉了下去。

老郎中看着他失望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忍,又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你既然有心开荒,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如今曹司空确实鼓励垦荒,以增粮秣。你若真能开出一块像样的地来,种上庄稼,有了收成,或许……或许可以试着去找乡里的三老(掌管教化的乡官)或者啬夫(掌管诉讼赋税的小吏)说说情。他们若能看在增产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你耕种,不上报,或许能暂时安身。但想要正式户籍……难!难啊!”

乡官小吏?默许耕种?

这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至少提供了一条可能存在的、迂回的道路!

内心独白(一线生机):

不求户籍,只求默许?这……或许可行!

张伟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先生指点!小子明白了!定当努力开荒,不负先生指点之恩!”

老郎中摆了摆手:“你好自为之吧。切记,莫要声张,莫要惹事。这世道,能活着就不易了。”说完,他提着灯笼,匆匆离去。

得到了这条重要的信息,张伟开荒的动力更足了。他更加拼命地劳作,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不仅要开垦土地,还要想办法弄到种子。他省吃俭用,用打短工换来的一点粮食,偷偷跟镇外一个老农换了一小把陈年的豆种和几颗干瘪的瓜种。虽然品质很差,但总比没有强。

李老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看到张伟如此拼命,他偶尔清醒时,会挣扎着坐在土窑口,看着张伟劳作的身影,浑浊的眼中流露出心疼和欣慰交织的复杂情绪。他也会用微弱的声音,指点张伟一些播种、施肥(用草木灰和收集的少量人畜粪尿)的土法子。

日子,在希望与艰辛中,一天天过去。

荒地,终于被一点点整理出来,虽然依旧贫瘠,但总算有了田地的模样。张伟小心翼翼地将珍贵的种子播撒下去,覆上薄土,每天从溪边挑水浇灌。看着那片光秃秃的土地,他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种子能发芽吗?土地能有收成吗?乡官会默许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从流亡到试图扎根,这是一次质的转变。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他看到了方向,并且正在用自己的双手,一寸一寸地开辟道路。

乱世如洪炉,要么被熔化,要么被锤炼成钢。 张伟选择了后者。他不再是被动逃亡的浮萍,而是主动扎根的野草。哪怕土壤再贫瘠,环境再恶劣,他也要顽强地生长下去。

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有尊严!

少年佝偻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与那片新垦的、孕育着微茫希望的土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