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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在土炕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期间几次被冻醒,又被极度的疲惫拖入浅眠。天刚蒙蒙亮,他就被一声粗暴的呵斥惊醒了。

“还不起!等老子喂你吗?!”

独臂老头已经站在炕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微光,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仅存的右手提着一个破木桶,里面是半桶冰冷的井水。

张伟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身,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去!把水缸挑满!”老头把木桶往他面前一蹾,水花溅了他一脸,“水井在村东头老槐树下,来回六趟。敢洒了,或者偷懒,今天就没饭吃!”

声音沙哑,不容置疑。

内心独白(严苛的开始):

这就开始了……挑水?我这身子……

张伟看着那对他而言显得过于巨大的木桶,心里发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走路都打晃,怎么挑得动满桶水?还六趟?

但他不敢争辩。他挣扎着下炕,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提起那只空木桶,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水井果然不近。等他好不容易打到小半桶水(他根本提不动满桶),颤巍巍地往回走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混着清晨的寒气,浸湿了破衣服。一路上,有早起的村民看到他,都投来好奇或冷漠的目光,没人搭理他。

第一趟水倒进水缸,只铺了个底。老头正坐在院中一块磨刀石前,“嚯嚯”地磨着那把柴刀,头也没抬,只是冷冷地说:“太慢。照你这速度,晌午也挑不满。”

张伟不敢停歇,转身又往井边跑。第二趟,第三趟……他的肩膀被粗糙的桶梁磨得红肿破皮,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阵阵发黑。他真想扔掉木桶,瘫倒在地。

但他看到老头磨刀时那专注而冰冷的眼神,感受到那无形的压迫感,只能咬牙坚持。

第四趟回来时,他实在撑不住了,脚下一滑,半桶水洒了出去。他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头停下磨刀的动作,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他,没有说话,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内心独白(恐惧的惩罚):

完了……要挨打了?还是没饭吃?

过了几秒,老头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水洒了,力气白费。晌午饭,减半。” 没有打骂,但这种基于结果的、毫不留情的惩罚,更让人绝望。

张伟低下头,默默拿起空桶,继续去挑水。他终于明白,在这个老头这里,没有同情,没有借口,只有结果。 干多少活,吃多少饭,天经地义。

好不容易挑满了水缸(最后两趟他几乎是爬回来的),老头指了指院角堆着的柴火:“把这些劈了,大小要均匀,堆好。”

又是沉重的体力活。张伟拿起那把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柴刀,笨拙地劈着柴。老头就坐在不远处,用独臂熟练地编织着箩筐,偶尔抬眼瞥他一下,目光锐利如刀,让张伟不敢有丝毫懈怠。

晌午饭,果然只有小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小块硬得硌牙的杂粮饼子。这就是他辛苦一上午的报酬。张伟狼吞虎咽地吃完,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胃里却依然空落落的。

下午,老头让他打扫院子,清理鸡舍(老头养了两只瘦骨嶙峋的鸡)。活计琐碎而肮脏,但比起挑水劈柴,总算轻松一些。老头自己则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计:修补农具、编织器物、或者就是对着远处发呆,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交流极少。 老头惜字如金,除了吩咐活计和训斥,几乎不跟张伟说闲话。张伟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观察。

他发现,老头虽然凶,但似乎并不滥施暴力。规矩立得清楚,惩罚也明确,虽然苛刻,但并非毫无缘由的虐待。而且,老头自己的吃穿用度也极其俭省,甚至比张伟好不了多少。那间破土房更是家徒四壁,除了必要的农具和生活用品,几乎一无所有。

内心独白(奇怪的老人):

他好像……也很穷?一个人过?他的胳膊怎么没的?脸上伤疤哪来的?

晚上,老头会就着油灯(灯油也极其节省)的光芒,检查张伟一天干的活,指出不合格的地方,然后扔给他一点吃的,便各自睡去。土炕很大,但老头睡在离灶台近的暖和位置,张伟则缩在冰冷的炕梢。

日子就在这种单调、艰苦、沉默而压抑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张伟的身体在极度劳累和饥饿中缓慢地适应着,虽然依旧瘦弱,但似乎比流浪时多了一丝力气。他学会了更省力地挑水,掌握了劈柴的技巧,也摸清了老头的脾性——少说话,多干活,不出错。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基于生存的契约关系。老头提供最低限度的食宿和保护(至少没人敢来这凶老头家惹事),张伟付出全部的劳动力。没有温情,没有未来,只有眼前的生存。

张伟有时会想起孙婆婆的些许慈祥,想起李老抠偶尔的提点,但与这独臂老头相处,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原始、更冰冷的丛林法则。在这里,软弱和失误,直接意味着饥饿和驱逐。

内心独白(现实的课堂):

在这里,哭没用,求也没用。想活着,就得拿出力气来换。

他不再幻想,也不再抱怨。他像一头被驯服的幼兽,努力适应着这个严厉“头狼”定下的规则。活下去,在这个小院里,变成了最简单也最残酷的算术题:干了多少活,就能换到多少延续生命的能量。

夜幕降临,土房里一片漆黑寂静。张伟蜷缩在冰冷的炕梢,听着老头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感受着身体的酸痛和饥饿,心中一片麻木的平静。

至少,他还活着。在这个乱世,这已经是侥幸。至于明天,不过是又一圈挑水、劈柴、打扫的循环。他不再去想更远的事情,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