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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将那两块黑布放到幕玄辰的书案上之后,整个东宫书房,便从一个安静的议政之所,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肃杀。

明总管不再是那个步履悠闲的总管,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在内外穿梭,一道道加密的指令从他手中发出,送往东宫控制下的各个角落。玄鸟卫的密探们如同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卷字条,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坐在外间的长案后,成了所有情报汇集的第一个关口。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系统光屏在我的视网膜上疯狂刷新,将那些零散的、破碎的信息,拼接成一幅完整的、动态的战场地图。

“户部侍郎周显,已于一刻钟前抵达城南官仓,开仓放粮,京城十三家官营米铺同时以平价售米。”

“晋商联盟出现恐慌,‘四海’货仓管事试图出城,被我方人员‘挽留’。”

“城西兵马司副指挥使……家中起火,卷宗房被烧,人无大碍。”

一条条情报在我这里汇总、分析、判断优先级,然后呈递给内室的幕玄辰。

他就像一个冷静到可怕的棋手,落子之后,便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我没有再见他批阅任何奏折,他只是站在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手中把玩着一枚冰冷的白玉棋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的分析,是他的眼。而他,则是挥下屠刀的手。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高效的默契,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份卷宗的摆放位置,便能传递复杂的信息。

就在此时,一名玄鸟卫的百户匆匆而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殿下,秦女史,赵匡离府了。”

我心中一凛。

“他去了何处?”我抢在幕玄辰之前问道,因为我知道,这是关键。

“他未去北营,也未与任何人接头。而是换了便装,带了三名亲卫,径直朝城西的‘醉仙楼’去了。”百户汇报道,“看样子,是想在那里暂避风头,观望局势。”

愚蠢。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两个字。这种时候,任何异动都是取死之道。他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待在府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自作聪明,恰恰暴露了他的心虚。

我抬头,透过月洞门,看向幕玄辰。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只是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回了棋盒。

“啪”的一声轻响,如同敲响了某个人的丧钟。

“不必去‘请’他赴宴了。”幕玄辰淡淡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让冯异亲自去一趟醉仙楼,告诉赵都统,孤想知道,勇王囤积的那些粮食,除了用来卖,还准备用来养些什么人。”

“遵命!”百户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我明白幕玄辰的意思。

“赴宴”是最后的体面,是给他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而现在,他连这点体面都失去了。冯异的出现,代表的将是玄鸟卫最残酷的审讯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一个身着玄色飞鱼服、身形挺拔如枪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面容冷峻,眼神如鹰,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寒气。

正是玄鸟卫指挥使,冯异。

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内室,单膝跪在了幕玄辰面前。

“殿下,幸不辱命。”他的声音,像金属摩擦一样冰冷,“赵匡招了。”

幕玄辰缓缓转过身:“说。”

“勇王许诺他,事成之后,封他为护国大将军。他麾下的京畿北营,负责在城中粮价飞涨、民怨四起之时,打开北门,迎接勇王在城外豢养的三千私兵入城,以‘清君侧’之名,控制皇城。”

冯异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本被血浸湿了小半的账册。

“这是从‘四海’货仓的暗格中搜出的。上面不仅记录了所有囤粮的账目,还有一份……军械的入库清单。”

军械!

我心中剧震。

勇王,他不止是想制造混乱,他是真的要谋反!

“有多少?”幕玄辰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那是一种风暴将至的平静。

“铁甲五百副,长枪一千杆,弓弩三百张,羽箭五万支。”冯异一字一顿地回答,“足以武装一支精锐的步兵营。”

图穷匕见了。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我虽然预见到了阴谋,却没想到勇王的野心,竟已膨胀到了如此地步!

许久,幕玄辰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比最冷的寒冰,还要让人心头发颤。

“好,好一个孤的好三弟。”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然后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他将那张纸递给冯异。

“立刻去办。记住,动静要大,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都听到。”

冯异双手接过,扫了一眼,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即化作了然的狠戾。

“属下明白!”

他转身离去,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气。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看向了那张被他留在桌上的底稿。

只见上面写着:

“传孤谕令:勇王幕玄勇,心怀社稷,体恤万民。闻京中米贵,特献‘四海’仓中存粮十万石,并甲胄军械若干以固京防。东宫上下,感佩其德。孤将亲率百官,代京城百姓,往‘四海’货仓,谢其高义。”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招,何止是杀人诛心!

他这是要将勇王架在火上烤,让他自己揭开自己的反叛之心!

他将一场即将到来的血腥政变,用一张轻飘飘的纸,变成了一出捧杀的阳谋大戏。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潜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帝王心术。

他不是在下棋。

他是在……玩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