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澜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耳畔柳如絮的呼喊声渐渐远去。他仿佛坠入无尽深渊,四肢如灌铅般沉重,唯有心口一丝温热尚存。
惊澜!醒醒!
这声音忽远忽近,似隔着千山万水。林惊澜努力睁开双眼,模糊视线中,一张清丽面容渐渐清晰——是柳如絮。她双眸红肿,显然哭了许久。
我……没死?林惊澜嗓音嘶哑。
柳如絮破涕为笑:洪七公及时赶到,以九花玉露酒替你逼出剧毒。她扶他坐起,你已昏迷三日。
林惊澜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简朴厢房,窗外竹影婆娑,似在郊外。
这是何处?朱瞻基呢?
柳如絮神色一黯:太孙已登基为帝,年号宣德。她压低声音,那日你毒发昏迷后,他命御医全力救治,却暗中派人监视……
林惊澜苦笑:鸟尽弓藏?
柳如絮点头:新帝虽感激你平乱之功,却也忌惮你知晓太多隐秘。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白玉堂冒险送来的。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莫愁已救出,速离京师。
林惊澜长叹一声,望向窗外。竹叶沙沙,似在诉说江湖的险恶与朝堂的无情。
我们走吧。他轻声道。
柳如絮一怔:去哪?
天涯海角。林惊澜握住她的手,这庙堂之争,我已倦了。
当夜,二人悄然离开小屋。柳如絮早已备好马匹干粮,趁着月色出了京城。行至十里长亭,却见一人负手而立——正是白玉堂!
白兄!林惊澜又惊又喜。
白玉堂转身,怀中抱着个熟睡的少女,正是莫愁。她脸色苍白,却呼吸平稳,显然已无大碍。
你们果然来了。白玉堂笑道,我早知惊澜不是贪恋富贵之人。
林惊澜下马,查看莫愁伤势:她怎样?
外伤已愈,只是心神受损,需静养些时日。白玉堂将莫愁交给柳如絮,我送你们一程。
四人连夜赶路,至天明时分,已到河北地界。在一处茶棚歇脚时,白玉堂突然压低声音:有追兵。
林惊澜不动声色地瞥向远处,果然见几名锦衣卫装束的汉子在官道上逡巡。
新帝还是不放心?柳如絮蹙眉。
白玉堂冷笑:未必是皇帝的意思。东厂余党未清,恐怕有人想借机生事。
林惊澜沉吟片刻:我们分头走。白兄带莫愁往南,我与如絮向北。
白玉堂抱拳,保重!
分别后,林惊澜与柳如絮改走山路。行至黄昏,忽闻林中有打斗声。二人循声潜行,竟见十余名黑衣人围攻一名老者——赫然是洪七公!
七公!林惊澜拔剑冲入战团。
洪七公哈哈大笑:来得正好!这帮兔崽子追了老叫花三天了!
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后撤。为首者厉喝:林惊澜!陛下待你不薄,为何叛逃?
林惊澜冷笑:若真是陛下旨意,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语塞,突然甩出枚烟雾弹。待烟雾散去,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洪七公拍拍衣衫:东厂的杂碎,专会这些下三滥手段。他打量林惊澜,毒清了?
林惊澜点头:多谢七公救命之恩。
老叫花摆摆手:少来这套。你们这是要去哪?
尚未想好。
洪七公眯眼笑道:老叫花倒有个去处。他从怀中摸出块令牌,丐帮君山大会在即,你们不如去凑个热闹。
柳如絮讶然:七公要我们加入丐帮?
非也。洪七公摇头,只是那里鱼龙混杂,最适合藏身。他压低声音,况且……老叫花收到风声,幽冥教余孽可能混入大会。
林惊澜眼中精光一闪:幽冥教还未灭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洪七公叹道,教主虽死,其党羽尚在。尤其那幽冥右使冷青萍,一直未曾露面。
三人商议片刻,决定同赴君山。一路昼伏夜行,半月后抵达洞庭湖畔。
君山岛上,丐帮大会正酣。数千叫花子齐聚总舵,推选新任帮主。洪七公带着林惊澜三人混入人群,竟无人察觉。
看那边。洪七公努嘴。
高台之上,一名九袋长老正慷慨陈词。其身后站着个蒙面女子,身形婀娜,却透着股阴冷气息。
那是……柳如絮低呼。
冷青萍!林惊澜握紧剑柄,她竟混成了丐帮长老的亲信!
洪七公冷笑:这妖女擅长易容换貌,不知害了多少好汉。
正说着,那九袋长老突然高声道:今日推举帮主,老朽推举铁掌仙裘千仞!
台下哗然。裘千仞乃铁掌帮帮主,与丐帮素有嫌隙,怎会突然插手丐帮事务?
林惊澜与洪七公对视一眼,心知有诈。果然,那裘千仞登台后,言行举止与传闻大相径庭。
是冒牌货!洪七公断言,真的裘千仞武功盖世,岂会如此畏首畏尾?
林惊澜仔细观察,发现那裘千仞喉间并无喉结,显然是女子所扮!
冷青萍想控制丐帮!柳如絮恍然。
事不宜迟,洪七公纵身跃上高台:且慢!
全场愕然。那九袋长老怒喝:哪来的老叫花?滚下去!
洪七公哈哈大笑,扯开破衣,露出胸前结疤的九袋印记:老叫花洪七,二十年前卸任帮主,今日特来观礼!
丐帮弟子顿时沸腾。冷青萍见势不妙,突然甩出三枚毒针!洪七公拂袖击落,林惊澜已飞身上台,龙泉剑直指其咽喉!
冷青萍!你的死期到了!
那裘千仞见身份败露,撕下面具,果然是张妖艳面孔:林惊澜!你屡坏我教大事,今日定要取你性命!
二人瞬间交手。冷青萍的幽冥掌阴毒狠辣,招招夺命。林惊澜因余毒未清,功力仅剩七成,一时竟落了下风。
台下大乱。丐帮弟子与幽冥教众厮杀成一团。柳如絮护着莫愁退到角落,白绫飞舞,击退数名来袭之敌。
激斗中,冷青萍突然尖啸一声,袖中射出无数牛毛细针!林惊澜闪避不及,眼看就要中招,一道灰影闪过,将细针尽数击落——是洪七公的打狗棒!
小子,看好了!老叫花一声长啸,打狗棒法精妙绝伦,逼得冷青萍连连后退。
林惊澜福至心灵,龙泉剑法陡然一变,竟融入打狗棒的精要。剑光如虹,直刺冷青萍心口!
剑锋透胸而过。冷青萍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血洞:你……
林惊澜抽剑,冷声道:这一剑,为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冷青萍倒地气绝,眼中犹带不甘。余党见首领毙命,纷纷溃逃。丐帮弟子乘胜追击,很快平定乱局。
事后,洪七公被众长老推举暂代帮主。老叫花推辞不过,只得应下。
惊澜,不如留下做副帮主?洪七公挤眼。
林惊澜摇头笑道:七公美意,晚辈心领。只是江湖路远,我们该启程了。
洪七公知他心意,也不强留。临别时,老叫花赠他一块青玉令牌:日后若遇麻烦,持此令到任何丐帮分舵,必得相助。
三人离开君山,泛舟洞庭。莫愁经此一役,神志渐清,只是记忆仍有缺失。
接下来去哪?柳如絮问。
林惊澜望向浩渺烟波: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数月后,西域大漠边缘多了家小酒馆。掌柜的是个俊朗青年,常与一位白衣女子在屋顶赏月。偶尔有中原侠士路过,总觉那掌柜的剑法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酒馆没有名字,只在门前悬了柄木剑,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