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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萱堂外,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萧瑟。

观砚得了公子那近乎疯狂的指令,不敢怠慢,强压下对江湖术士的本能轻视,客客气气地将那道人引了进来。

道人步入庭院,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肘部甚至打着同色补丁,脚下麻鞋沾满泥尘,看似落魄。

然而他身形清瘦挺拔,步履轻盈,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开合间似有精光流转\/

衬着那三缕梳理整齐的长须,竟真有几分超脱物外、仙风道骨的气韵。

马文才立于廊下,墨色深衣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阴沉,血丝遍布的眼睛如同鹰隼,死死锁住来人,试图从对方每一寸表情、每一个细微动作中分辨真伪。

焦虑、怀疑、以及那一丝不敢放大的希望,在他胸腔内激烈冲撞。

那道人行至马文才面前,并未如常人般行礼,只是单手竖掌于胸前,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迎上马文才审视的视线,无丝毫怯懦谄媚。

他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缥缈感,仿佛自远方传来。

“无量天尊。施主眉宇间戾气深重,忧思缠结,可是为至亲之疾所困?”

马文才抿紧薄唇,不答反问:“道长有何能耐?”

语气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道人微微一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马文才紧握的拳头。

缓声道:“世间万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譬如池中倒影,看来真切,触之却散。又譬如……本该湮灭于旧时光阴之执念,却逆流而归,搅动当下水波。”

他话语轻缓,却字字如同重锤,敲在马文才心上!

马文才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本该湮灭于旧时光阴之执念,却逆流而归?”

这话……这话是何意?

难道……这道人竟窥破了他重生之秘?

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比得知母亲病危时更甚!

他重生以来,一切尽在谋划算计之中,自认隐秘,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道人一语道破天机?

他死死盯着道人,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淡然。

巨大的震惊与骇然让他一时失语,周身的暴戾之气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关乎自身最大秘密的冲击硬生生压了下去。

道人不再多言,径直走向内室。

马文才下意识地紧随其后,心神剧震之下,竟忘了阻拦。

祝英齐在一旁看得疑惑,却也能感觉到马文才与这道人之间气氛诡异,便也默然跟入。

室内药味更浓。

道人行至榻前,并未立刻号脉,而是先细细观察马夫人的面色、唇色、甚至指甲细微的颜色,又俯身轻轻嗅了嗅药碗残留的气息。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良久,他才伸出三指,轻轻搭在马夫人瘦弱的手腕上,闭目凝神。

时间一点点流逝,室内静得只剩下几人压抑的呼吸声。

马文才的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煎,那道人的话语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与母亲危在旦夕的现状交织,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看着道人那久久不动、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姿态,耐心逐渐告罄,焦躁的怒火再次升腾。

“如何?”

他终于忍不住,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究竟能否治?”

那道人缓缓睁开眼,收回手,捋了捋颚下长须,久久不语。

马文才眼底瞬间涌上狂暴的怒意,最后一丝理智绷断。

厉声喝道:“来人!把这故弄玄虚、招摇撞骗的……”

“小友不必急躁。”

道人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竟让马文才那已到嘴边的“叉出去”硬生生卡住。“尊驾之母,非是寻常病症。”

道人目光扫过马文才和一旁的观砚,缓缓道,“乃是中毒了。”

“中毒?”马文才满脸难以置信!

“不错。”

道人颔首,“此毒极为阴损隐秘,中毒者表象极似沉疴痼疾,寻常医者难以察觉。其配方复杂诡谲,融合多种相克相生之奇物,而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引……更是罕见难寻,配制此毒,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需极精密的算计与耐心。”

马文才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是病,是毒!是谁?

是谁要置母亲于死地?

巨大的震惊过后,眼中是骇人的血红:“道长!无论多难!无论需要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求您救我母亲!任何代价,我马文才绝不推辞!”

声音因极度激动而颤抖,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道人看了看被他抓住的手臂,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并未挣脱。

只是淡淡道:“解毒之事,贫道既开口,自会尽力。然当务之急,须得先查出毒物来源,方能对症下药。”

“观砚!”

马文才猛地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立刻!封锁静萱堂!母亲近日所有饮食、汤药、熏香、衣物、器皿,接触过的所有人,全部严加排查!尤其是近半年内新增之物、新来之人!给我一寸一寸地查!有任何可疑,立刻报我!”

“是!公子!”观砚心头凛然,深知此事重大,领命后立刻转身,步履如飞地安排下去。

这两年在马文才手下历练,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小厮,办事愈发沉稳利落,一道道指令迅速发出,整个静萱堂乃至太守府后宅立刻被一种无声的肃杀紧张气氛笼罩。

然而,时间一刻刻过去,排查进行得细致入微,却毫无进展。

饮食药材皆经严格查验,并无毒物反应。

所有仆役丫鬟被分开询问,战战兢兢,却也问不出任何异常。

近半年府中并未添置太多新物,逐一查验后也排除了嫌疑。

仿佛那毒素是凭空出现,悄然侵入马夫人体内一般。

观砚满头大汗地回来复命,声音发干:“公子,都已查过……并无……并无发现……”

马文才脸色铁青,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

查不到?怎么可能查不到?

难道道人之言是假?

不,那关乎重生的暗示绝非巧合!可毒从何来?!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之时,那一直静立一旁、默默观察着的道人,目光缓缓扫过室内陈设,最终落在了榻边小几上那盏制作精巧、常年散发着淡雅甜香的错金博山炉上。

炉内香灰早已冷透。

他缓步上前,用指尖拈起一点灰烬,置于鼻下轻轻一嗅,沉吟片刻,又看了看炉身那繁复的云雾仙山纹样。

“小友,”道人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马文才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熏香,用了多久了?香料从何而来?”

马文才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那盏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