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期末总是伴随着羊皮纸的焦味、熬夜复习的困倦,以及大厅里嗡嗡作响的、关于假期计划的讨论。
对大多数学生而言,暑假意味着解放;但对某些教授而言,或许意味着更深的孤寂。
然而,这个夏天似乎有些不同。
魔药学o.w.Ls级别的考场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学生们一个个眉头紧锁,有的咬着羽毛笔末端,仿佛这样能咬出答案;有的对着羊皮纸上的论文题目两眼发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更有甚者,抓耳挠腮,恨不得当场把脑子抠开,看看里面是否还残留着一点相关的魔药知识。
格温尼维尔作为斯内普教授的助教,穿着一身利落的墨绿色长袍,安静地行走在课桌间的过道上。她那头显眼的银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自持的面容。
她翡翠绿的眸子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痛苦或空白的学生脸,最终,她的目光与讲台后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空中短暂交汇。
斯内普矗立在讲台后,双手背在身后,下颌微抬,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视着整个考场。他那锐利的视线所及之处,学生们无不缩紧脖子,更加努力地试图在羊皮纸上憋出几个单词。
格温尼维尔走到斯内普身侧稍后的位置站定,微微偏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说:“看来…生死水的配方步骤,对某些人来说,比驯服一头炸尾螺还要艰难。”她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纯粹的不解,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的魔药学术难题。
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度鄙夷的弧度。他低沉的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显然,他们的大脑封闭术修炼得过于成功,连最基本的魔药常识也一并封闭了。”
两个在各自领域堪称天才的巫师,此刻在对待“学渣”的态度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一种无法理解、且略带嫌弃的默契。
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对如此逻辑清晰、步骤明确的魔药制备感到如此痛苦。
格温尼维尔看着一个赫奇帕奇男生正对着“月长石粉加入时机”的论述题,几乎要把自己的头发薅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低语:“或许…我们该建议庞弗雷夫人提前准备好生发药剂?”
斯内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算是回应。瞥见满脸写着无聊的格温尼维尔,暗自叹气,至少,在这个充满“学术灾难”的考场里,还有一个能理解他、与他站在同一思维高度的人。
考完试,学生们如同退潮般离开了城堡,霍格沃茨瞬间空荡、安静下来。
城堡大门前,格温尼维尔轻便的行李已经被她忠诚的家养小精灵普里克西细致地放进了等候的马车。她转过身,面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处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夏日的微风拂过庭院,吹动她的发丝和他的袍角。阳光有些刺眼,勾勒出他略显孤寂的轮廓。
格温尼维尔走上前,脸上带着明媚而温暖的笑容,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长袍领口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或许是批改试卷时沾上的细微粉笔灰。
“好了,”她的声音轻快,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们…去沙漠。”她的翡翠绿眸子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像盛满了星光。
斯内普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黑眸,此刻在城堡投下的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一股陌生而强烈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是不舍。像冰冷的潮水般漫上心头,让他喉头发紧。空荡的城堡仿佛瞬间化作了无形的压力,挤压着他。
他想说点什么。想说“别走”,或者“今天留下”。哪怕只是多待一会儿,在地窖里安静地喝杯茶,像过去几天那样。
话语几乎要冲破那层惯有的克制。
但他犹豫了。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抿成一条更紧的线。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那片沉寂的冰原之下。他不能,也不该,用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去束缚她。她应该享受与家人团聚的时光,哪怕只有短短一天。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极其简单、甚至有些干涩的音节,从他喉间低低地溢出:
“…好。”
这个字轻飘飘的,几乎消散在风里,却承载了所有的未言之语。
她的指尖最后在他衣领上轻轻一按,带着安抚的意味。“那就说定了。”她后退一步,利落地转身,登上了马车。
马车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门前响起。斯内普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看着马车在夜骐的拉动下缓缓启动,沿着长长的车道驶远,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霍格沃茨的夏日寂静,此刻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他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回城堡的阴影之中。
地窖的石墙比往日更显冰冷,但某种名为“后天”的期待,却已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种子,在这片孤寂的土壤里,悄然生根。
两天,四十八小时。对于擅长等待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这或许是他经历过的最为漫长,也最为期待的…短暂分别。
马车载着格温尼维尔驶向莱斯特兰奇家族在伦敦的宅邸。与霍格沃茨的静谧不同,庄园里已经为她的远行忙碌起来。但她谢绝了家养小精灵们事无巨细的打点,将自己关在宽敞的房间里,亲自整理行囊。
她将每一件精心准备的物品——那件附有高级防护咒的旅行斗篷、斯内普给她的防晒药剂、记录星象的魔法羊皮纸——都细致地检查一遍。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地窖里炉火的光晕,和他检查她装备时专注的侧脸。
她拿起那枚作为门钥匙的黄铜望远镜,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勾起唇角。后天,她将去接他。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泛起一丝甜蜜的悸动。
她不是去往一片陌生的沙漠,她是去赴一个关于星空的约定,而约定的另一方,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个念头让一切准备都染上了特殊的色彩。
地窖里的四十八小时
霍格沃茨确实空了。
走廊里回荡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地窖更是安静得能听到墨水在羊皮纸上晕开的声音。
斯内普试图用工作填满这段空白。他清理了学期末积压的魔药材料,重新整理了书架,甚至开始撰写一篇关于月长石性质稳定性的论文。但他的效率低得惊人。
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瞥向壁炉旁那张空着的沙发,或是门廊的阴影处,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个银黑发的身影带着笑意出现,打破这片沉寂。他发现自己竟有些…不习惯这种绝对的安静。
他拿出那张沙漠旅行的最终路线图,再次审视。指尖划过标注的绿洲和观测点,脑海中模拟着可能遇到的危险及应对方案。这能让他冷静下来。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同行者: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那一行字时,一种暖涩的情绪又会悄然弥漫。
他起身,从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那本日记。
羽毛笔蘸满墨水,却久久未能落下。
7月3日,晴。
她走了。
城堡空得令人不适。连皮皮鬼的吵闹声都显得遥远。地窖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些许。
我或许…应该直说?像她一样?
说…什么?
说“留下”?以什么立场?用什么理由?
说…“我会感到不适”?这听起来…荒谬。
直白属于格兰芬多。而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我的领域是魔药、是大脑封闭术、是…沉默。
可她…
说喜欢我直白点。
或许…下次。在她归来后,或是在沙漠的星空下…我可以尝试…更直白地表达一些…想法?
仅限于…想法。并非情感。
附录:
需加强大脑封闭术晚间练习强度。
明日检查地窖恒温咒语是否需调整。
《沙漠常见魔法生物应对指南》需再次审阅。
——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