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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舰从量子存档点冲出的瞬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甩到了冰窖里。舱内温度骤降,陈三槐右眼滴下的金泪在仪表盘上凝成了一颗小小的金属珠,滚来滚去,像个迷路的小鬼。

“这玩意儿能当骰子使。”林守拙一边说,一边用活字印刷机排着一串乱码似的家族记忆碎片,“不过我建议你别碰它,万一是太爷爷年轻时候的情书呢?”

陈三槐没理他,手指已经按在了操作台上一个写着“记忆格式化”的按钮上。按钮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按下此键,前尘尽弃。”

“你真要这么做?”张黑子啃完最后一块鸡腿,骨头在嘴里咔咔响,“万一格式完了,连自己姓啥都忘了怎么办?”

“那正好。”陈三槐冷笑一声,“省得每天睁眼就看见一堆债单。”

林守拙翻了个白眼,继续敲键盘,活字印刷机哗啦啦地吐出一页页泛黄的纸片,像是下了场旧时光的雪。每一页都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画面:老宅、槐树、铜钱叮当响、太爷爷抱着一台破电视跳广场舞……

“等等。”林守拙忽然停下动作,盯着某一页皱眉,“这不对劲。”

“怎么?”陈三槐问。

“这段记忆……我不记得有。”林守拙指着一行字,“刘玄德·功德账007号。”

话音刚落,那行字突然开始闪烁,接着“啵”地一声消失了,仿佛被谁删掉了。

“系统删数据了?”张黑子凑过来看。

“不是。”林守拙摇头,“是有人提前动过手。”

空气沉默了几秒,只有活字印刷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吐着纸片。

“那就更得格式化了。”陈三槐语气坚定,“我可不想哪天醒来发现自己的祖宗是个刘备。”

他按下按钮,整个战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器终于启动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他问。

“随时可以。”林守拙调整好设备参数,“不过你确定要全选清除?有些记忆可能对阴债系统运行很重要。”

“那就留个备份。”陈三槐说,“把太爷爷的部分单独拎出来。”

“这可不是word文档。”林守拙咕哝一句,但还是照做了。他将那段关于太爷爷的记忆单独标记,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框:

【即将删除以下内容:

太爷爷陈太公

地府养老院VIp身份

智能机顶盒广场舞记录

衣带诏铜钱事件

刘备关联账户(疑似)】

确认?

“确认。”陈三槐毫不犹豫。

点击回车后,屏幕闪了一下,紧接着,整艘战舰剧烈震动,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靠!”林守拙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确定这是格式化,不是爆炸?”

“别慌。”陈三槐闭上眼,“等它震完再说。”

果然,几秒钟后,震动停止,战舰恢复平稳。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檀香混合着电子烟油。

“味道不对。”张黑子嗅了嗅鼻子,“跟上次我在奈何桥头抽的那种假烟一样。”

“那是记忆蒸发的味道。”汤映红端着汤锅进来,头发上沾着几片桂花,“你们刚刚清空了一段历史。”

“你怎么知道?”林守拙问。

“因为我闻出来了。”她笑着掀开盖子,“今天的孟婆汤有点苦,是因为少了点‘回忆’。”

“你不会又在里面加了什么吧?”陈三槐警惕地看着她。

“放心。”汤映红舀了一勺汤,“这次我只加了点‘选择性遗忘催化剂’,喝了之后,你会记得该记的,忘掉该忘的。”

“听起来像诈骗广告。”林守拙嘀咕。

“试试就知道。”汤映红把汤递到陈三槐面前。

他接过碗,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小时候蹲在井边看蚂蚁搬家,太爷爷教他认铜钱上的篆文,还有一次他在梦里偷看了王寡妇洗澡……

“操。”他放下碗,“怎么反而更清楚了?”

“我说了,是选择性遗忘。”汤映红眨眨眼,“你忘记的是‘不该记的’。”

“那什么是‘不该记的’?”林守拙问。

“比如——”汤映红顿了顿,“你根本没偷看过。”

“放屁!”陈三槐瞪眼,“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他忽然想不起那天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不只是那天,很多事都变得模糊起来。太爷爷的脸,也像是蒙了一层雾。

“这就是格式化的副作用。”林守拙看着屏幕,“记忆不是被删除,而是被重构。”

“所以真正的记忆……”张黑子喃喃道,“是不是早就没了?”

“去看看就知道。”陈三槐站起身,走向存放“暗物质容器”的储物舱。

容器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据说能封印最顽固的记忆残片。他们打算进去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是否还残留着什么。

推开舱门的一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容器静静地躺在架子上,表面结着一层霜。

陈三槐走过去,伸手打开盖子。

下一秒,一股金色液体从缝隙中渗了出来,像活物一样,在空中游走,最终凝聚成一句话:

“你早就忘了。”

三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脑海。

“这东西……”张黑子拔出判官笔,蘸朱砂就要画符,“不对劲。”

“先别动手。”林守拙拦住他,“让我录下来。”

他迅速调出战舰数据库,准备录入这些液体的数据信息。

可就在录入过程中,液体突然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幅画面:

一个老人坐在虚拟现实中,戴着VR眼镜,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算盘,背景墙上,正是《金融鬼话》的主题曲歌词。

画面一闪而逝,再也没出现。

“刚才那个……是太爷爷?”张黑子问。

没人回答。

“喂。”林守拙忽然开口,“你们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格式化记忆吗?”

陈三槐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有一道疤,是他小时候划破的。

但他不记得是怎么划的了。

“因为……陆离。”他说。

“对。”汤映红点头,“他是亲情病毒,靠情感共鸣重生。”

“所以我们必须断情。”

“问题是。”林守拙低声说,“如果连‘亲情’本身都是假的呢?”

舱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战舰正穿越一片星云,星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陈三槐慢慢坐回椅子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槐木符。

他的右眼,依旧在流泪,只是这次,流出来的不再是金泪,而是——

透明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