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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槐睁开眼时,鼻子里灌满了硝烟味。

他不是闻出来的,是呛出来的。喉咙里像塞了半块烧红的铁皮,一吸气就咳嗽,咳得胸口发闷,肋骨像被谁拿算盘珠子一颗颗敲过。

他躺在一片瓦砾堆上,身下是碎砖和灰土。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谁倒扣了个烧焦的锅盖。远处传来炮弹的轰鸣,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反复敲打铜钱。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袋,还在。那包没拆完的调料包也还在,纸壳上印着“麻辣香锅”四个字,但香味不是辣,是槐花混着纸灰的味道。

“林守拙?”他试着喊了一声。

没人应。

他撑起身子,腿有点软,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四周全是残垣断壁,墙面上还留着弹孔,像一排排没睁眼的阴债账本。他记得自己喝了汤,是汤映红带来的,香得像她生气时的味道。

可现在,他不在破庙,不在地府,不在任何他该在的地方。

他站在1938年的某座城市废墟里。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顺手捡起一块碎瓦片。瓦片背面沾着一点干涸的朱砂,像是从判官笔尖滴落的。

他眯起眼,左眼开始发酸,视线里浮现出一行行小字:

【阴债系统·战时备份节点:未激活】

【当前状态:数据封存中】

【修复进度:0%】

他揉了揉眼睛,字还在。

“这玩意儿能不能关了?”他低声嘟囔,“老子还没吃早饭。”

话音刚落,右眼突然一热,一滴泪滑下来,砸在瓦片上,朱砂瞬间化开,像一张被泪水泡烂的催债单。

“你大爷的。”他抹了把脸,站起身。

他得找到林守拙。

他记得林守拙是在他旁边晕过去的,说白了就是被时间乱流打了个闷棍。那老纸扎匠平时挺能耐,可一到穿越这种事,就跟被抽了魂似的。

陈三槐绕过一堆焦黑的梁柱,踩着碎玻璃往前走。玻璃上还残留着一点纸灰,像是有人刚烧过纸钱。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一刮,纸灰里果然藏着一枚铜钱。

铜钱背面刻着个“槐”字。

他叹了口气,把铜钱收进布袋,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一座半塌的宅院,门匾上还挂着一块残破的牌匾,写着“账房”两个字。风吹过时,牌匾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他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的一盏油灯还亮着,灯芯上跳着一簇微弱的火苗。

“林守拙?”他试探着喊。

没有回应。

他走近油灯,火光映出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摆着一本泛黄的账本。账本封皮上写着几个字:

《阴债往来·民国廿七年》

他翻开账本,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像是被泪水泡过。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账本。

这是他左眼能看见的“阴债清单”的实体版。

他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纸页,账本突然“啪”地一声合上,像被谁从背后猛地拍了一掌。

“别碰。”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三槐猛地回头,看到林守拙正靠在门边,脸色发白,但人已经醒了。

“你怎么……”陈三槐问。

“你数铜钱的时候,我醒了。”林守拙慢慢走过来,“你是不是又用指甲磕桌角了?”

“没桌。”陈三槐指了指地上,“只有瓦片。”

林守拙皱眉,“你确定我们还在测试里?”

“你看看这账本。”陈三槐把账本递过去,“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林守拙翻了几页,脸色更白了。

“这不是测试。”他说,“这是真的。”

“啥真的?”

“阴债系统真的毁了。”林守拙指着一页,“你看这个标记——这是‘断代’的标志。说明阴债记录在1938年中断了。”

陈三槐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页纸。纸上的字开始模糊,像是被谁用手指擦过。

“我们要修好它。”他说。

“怎么修?”

“找到数据。”

“数据在哪?”

“纸扎童男。”陈三槐低声说,“在账房最深处。”

林守拙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梦里有人唱过一段歌。”陈三槐摸出那包调料包,“是你说唱的那段旋律。”

他撕开包装,火苗一舔,调料包瞬间化作一团青烟。

青烟中,浮现出一段旋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摩斯密码。

林守拙闭上眼,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账本再次翻开,页面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纸扎童男·沉睡中】

【唤醒方式:节奏共振】

“你来。”陈三槐把账本推过去。

林守拙点头,开始哼唱。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节奏感,像是从坟里飘出来的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账房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两人对视一眼,朝声音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暗门,他们来到一间密室。

密室中央,站着一排纸扎童男,个个面无表情,像是等待点名的考生。

林守拙继续哼唱。

童男们的眼睛突然亮起,像是被点亮的灯笼。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最后一个音落下,最中间的童男张开嘴,吐出一句话:

“数据在十二铜人指甲缝中。”

话音未落,他胸口的铅字缓缓浮现一行微光小字:

铜人甲·左食指第三关节

林守拙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藏得够深。”

“走吧。”陈三槐转身往外走,“得赶在别人之前。”

“谁?”

“威廉·孔。”陈三槐冷笑,“他肯定也在。”

他们刚走出账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远处,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正朝这边走来,领头的那人,手里握着一把机关枪。

枪口上,刻着一个“孔”字。

陈三槐眯起眼,把纸扎童男往身后一藏,低声说:“林守拙,我们得演一出。”

“演什么?”

“哨兵。”

林守拙愣了下,随即点头。

他们迅速将纸扎童男摆成站岗的姿势,放在门口。

士兵们走近,领头的那人盯着他们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陈三槐装出一副憨厚模样,挠挠头:“报告长官,我们是后勤队的。”

“后勤?”那人冷笑,“你们在这儿干嘛?”

“找铜人。”陈三槐一脸老实巴交,“听说要熔了铸子弹。”

那人眼神一闪,随即点头:“走吧。”

等他们走远,陈三槐才松了口气。

“你胆子真大。”林守拙低声说。

“不是胆大。”陈三槐摸出一枚铜钱,“是命硬。”

他把铜钱扔进火盆里,火焰猛地一跳。

火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个年轻人,穿着中山装,手里握着一支判官笔。

他站在火光尽头,静静望着陈三槐,眼神复杂。

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踏上不归路的考生。

陈三槐没说话,只是把铜钱收好,转身朝铜人殿走去。

林守拙跟上。

火光熄灭前,那身影缓缓消失。

只留下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别忘了,你欠的,不是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