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背包夹层，拍了下灰。他抬头看了眼天，雾还是没散，灰蒙蒙的像锅盖扣在头顶。
“清点完了？”苏珊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支空针管。
“完了。”陈浩报数，“食物五天量，水净化器废了，备用电池还剩三块，工具包少了个扳手——估计是卡尔弄丢了。”
“我没丢。”卡尔靠在棚子边，左手缠着布条，右手正用钳子拧一颗生锈的螺丝，“我放船舱第三格，你自己没找到别怪我。”
“行吧，它自己长腿跑了。”陈浩摆手，“现在重点不是扳手，是水。没净水器，我们喝什么？”
“雨水。”苏珊说，“如果能收集的话。”
“等下雨不如等太阳出来晒衣服。”陈浩翻出一张铝箔膜，“娜娜，你之前说能做蒸馏装置？”
娜娜站在石头上，眼睛闪着微弱的蓝光。她点点头：“用金属片搭斜面，日照后水汽会凝结流下。效率低，但每天能收半杯。”
“半杯够谁喝？”卡尔冷笑，“我一口就没了。”
“省着喝。”陈浩把铝箔折成V形，“先装起来，有总比没有强。”
苏珊起身走向海边，脚踩在岩石上发出脆响。她弯腰捡起一块湿石，又放下。“地表全是盐碱，植物活不了。”
“那也不能饿死。”陈浩撕开一包饼干，掰成四份，“一人两块，早晚各一次。中午不吃。”
“中午最热。”卡尔嘀咕，“不吃更撑不住。”
“那你去抓鱼。”陈浩把饼干递过去，“海底火山刚炸完，鱼要是没被煮熟，肯定往这儿游。”
卡尔接过饼干，咬了一口，没再说话。
娜娜忽然转头看向林线方向。
“怎么了？”陈浩问。
“声音。”她说，“低频震动，持续三秒，间隔十七秒重复。”
“风刮树？”苏珊回头。
“不是。”娜娜摇头，“频率不规则，不像自然现象。”
“野兽？”卡尔站直了些，手按住伤口。
“不确定。”娜娜闭眼几秒，“热源未检测到，声波来自西北方向，距离约六十米。”
陈浩慢慢把剩下的半块饼干塞回口袋。他从旁边捡起一根断木，长约一米，一头削得有点尖。
“你们继续整设备。”他说，“我去看看。”
“你疯了？”苏珊抓住他胳膊，“听个声就要过去？”
“不去看才疯。”陈浩甩开手，“万一真是动物，趁它没靠近先搞清楚。总不能等它半夜摸进来啃人。”
“我跟你去。”卡尔站起来，顺手抄起那块金属板。
“你手都这样了还逞能？”
“我不去你也拦不住。”卡尔咧嘴，“再说，我要是倒了，还能当垫脚石。”
苏珊瞪着他俩：“你们一个胖一个伤，凑一起就是送菜。”
“谢谢夸我们搭配合理。”陈浩笑了一下，“放心，真见着东西我们就跑，不英雄。”
娜娜走到他身边，递出一把小刀：“这个给你。”
“你不是留着切电线吗？”
“现在保命更重要。”她说完，转身回到高处站定，双眼蓝光闪烁。
陈浩接过刀，插进腰带。他和卡尔一前一后朝林线走。雾比刚才浓了些，几步外景物就开始模糊。
“你说这岛上能长树？”卡尔低声问。
“能长也不代表有动物。”陈浩盯着地面，“石头缝里连草都没有，哪来的吃的养活野兽？”
“可声音确实存在。”
“也许是什么机械残留。”陈浩踢开一块碎石，“那个科考设备炸了，零件飞出来撞山体，也算说得通。”
“那你刚才干嘛一脸要打仗的表情？”
“我说话表情一向很凶。”陈浩耸肩，“我妈说我生下来第一眼看见她，就把她吓哭了。”
卡尔笑了声，随即闷哼一下，手碰到了伤口。
“忍着。”陈浩放慢脚步，“快到了。”
前方树木稀疏，几根枯枝横在地上。空气里有种淡淡的腥气，不重，但一直飘着。
“停。”娜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前方三点钟方向，声波再次出现。这次持续时间延长至五秒，伴有轻微地面振动。”
两人停下。
陈浩蹲下，把手掌贴在地上。过了几秒，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颤动，像是有人在远处拖东西。
“不是走路。”他说，“太慢了，节奏也不对。”
“像链条。”卡尔压低声音，“或者铁链刮地。”
“这地方哪来的铁链？”陈浩眯眼往前看，“除非……有人来过。”
“刚才的数据日志里没提有人。”卡尔皱眉，“而且这岛这么小，早该发现了。”
“那就更奇怪了。”陈浩握紧木棍，“要不要再近点？”
“再近五米。”娜娜在通讯里说，“我会同步监测，一旦异常立刻提醒。”
他们又向前挪了十步。雾中隐约现出一道黑影，靠在一棵树旁。形状不规则，顶部略圆，下面拖着一条细长的痕迹。
“那是啥？”卡尔屏住呼吸。
陈浩没答。他盯着那东西，发现它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的一晃。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摩擦响起，像是粗布蹭过岩石。
声音落下时，雾那边也静了。
几秒钟后，同样的声音又来了，这次更近。
“退。”娜娜突然说，“振动频率加快，距离缩短。”
陈浩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到一根枯枝，咔嚓一声。
雾中的动静停了。
三人僵住。
一秒，两秒。
那声音没再出现。
“它听见了？”卡尔 whispered。
“不知道。”陈浩缓缓后退，“先回去。”
他们一步步退回营地。苏珊迎上来，手里拿着改装过的工具刀。
“怎么样？”她问。
“不清楚。”陈浩喘口气，“有个东西在那边，会动，发出声音，但我们没看清。”
“热成像呢？”她看向娜娜。
“仍然无信号。”娜娜睁着眼，“但它确实在移动，且对声音有反应。”
“这就麻烦了。”苏珊握紧刀，“说明它不是瞎的，也不是傻的。”
“也许只是本能反应。”卡尔坐下，靠在棚子上，“听到响动就停，很正常。”
“正常不会隔十几秒就拖一遍地。”陈浩摇头，“像在巡逻。”
“这岛多大？”苏珊问。
“走一圈不到二十分钟。”陈浩说，“这么小的地方，还需要巡逻？”
没人接话。
娜娜忽然抬手：“注意。声波第三次出现，方向未变，但间隔缩短为十秒一次。”
“它在靠近？”苏珊站直。
“可能。”娜娜点头，“建议全员进入防御位置。”
陈浩从地上捡起另一根木棍，递给苏珊：“你守左边。卡尔，你拿好那块铁板，挡身前。我和娜娜盯正面。”
“我就这点武器？”卡尔看着手里的破铁片，“还不如给我一块砖。”
“砖头太重，影响逃跑速度。”陈浩绷着脸，“这块轻，砸不死人但能唬一下。”
“你还真打算打？”
“不打就得跑。”陈浩盯着雾，“问题是，往哪跑？海里？”
苏珊蹲下，把刀插进土里一半，方便随时拔出。卡尔把铁板横在胸前，坐姿微微前倾。娜娜站在最高处，双眼蓝光稳定闪烁。
雾中那一端，摩擦声又一次响起。
这次没有停顿。
持续不断地传来，越来越近。
陈浩握紧木棍，喉咙发干。
声音穿过树林边缘，来到空地外围。
然后，戛然而止。
所有人屏息。
一分钟过去，没有后续。
两分钟，依旧安静。
“它走了？”卡尔小声问。
娜娜没回答。她的目光锁定前方，蓝光快速闪动。
陈浩慢慢向前迈了一步。
“别动。”娜娜突然说。
他停住。
雾里，一只黑色的爪子缓缓从地面抬起，落在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