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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噬仙劫 > 第322章 贫民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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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山庄的日子,仿佛浸在温吞的温水里,安稳,却也让凌绝骨子里那份对真相的渴求,如同被覆盖的炭火,闷烧着,只待一个风口,便会轰然复燃。数日下来,与沐晨风及会中几位长老的往来交谈,虽让他对暖阳会“劫富济贫”的宗旨有了更具体的了解,但那光鲜旗帜下的阴影,却如同水墨滴入宣纸,在他心间无声晕开,愈发浓重。所见所闻,皆是暖阳会如何精准锁定那些为富不仁的世家富户,所得财物,除维持组织必要运转外,十之八九皆散于天都各处贫民窟。流程清晰,账目分明,几乎挑不出错处。可越是如此,凌绝心中那根弦绷得越紧——这世上,当真存在毫无瑕疵的“善”吗?

这一日,晨曦微露,驱散了夜的最后一丝凉意。凌绝立于山庄一处望台,远眺天都那起伏连绵、宛如巨兽脊背的建筑轮廓,目光最终落在那片与繁华格格不入的灰暗区域——外城东南角。他转身,对身旁的沐晨风提出请求:“沐兄,暖阳会济贫之举,令人感佩。凌某想亲眼看看,亲身经历一番,不知可否?”

沐晨风笑容温煦,如春风拂面:“凌兄有此心,乃贫民之福,暖阳会荣幸之至。”他当即安排,让曙天盟众人分散开来,跟随不同的暖阳会小队,深入天都底层。

凌绝自然与云璃、蓝玲儿一道。分配给他们的,是一位姓吴的长老。吴长老看上去年约五旬,实际年龄定然远超于此,合体境后巅峰的修为凝练沉稳,步履间带着一种常年行走于泥泞之地的扎实。他话不多,眼神锐利而内敛,对天都那些阳光难以照及的角落,显然了如指掌。

“三位小友,今日我们去的是‘淤泥巷’,”吴长老声音平缓,并无太多情绪起伏,“那里……是天都最底层的几个地方之一,环境恶劣,望三位有所准备。”

云璃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如一泓深潭,不起波澜。蓝玲儿则眨了眨她那灵动中带着几分执拗的双眼,充满着好奇。

离开暖阳山庄,穿过天都内城繁华的街市,越是往外城东南方向走,周围的景象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高大的建筑逐渐被低矮、歪斜的棚屋取代,平整的石板路变成了坑洼不平的泥泞土路。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复杂的臭味——腐烂的垃圾、未经处理的污水、还有某种……仿佛是无数绝望与麻木堆积发酵后形成的,令人胸口发闷的气息。

这便是淤泥巷。

名副其实。

巷子狭窄得仅容两三人并行,两侧的棚屋像是随时都会坍塌,用破烂木板、锈蚀铁皮勉强拼凑而成。污水顺着墙根肆意横流,在低洼处积成一个个浑浊不堪的水洼。一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凡人,蜷缩在自家门槛上,或是倚靠在脏污的墙角,对于凌绝这一行衣着光鲜、气息不凡的外来者,他们只是漠然地抬了抬眼皮,那目光中没有任何好奇,更没有希冀,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仿佛早已习惯了被遗忘,也被偶尔的“闯入”打扰。

吴长老对此习以为常,他沉默地从储物法宝中取出物资——成袋的灵谷米粮,粗糙但厚实的布匹,以及用简易符纸封存好的、数量不多的下品灵石和灵晶。他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或者直接走向那些看起来最为困顿的人家。

“老李头,这是这个月的份例。”

“张寡妇,米粮和布拿好,孩子能多吃几顿饱饭。”

……

他的语气没有施舍的高高在上,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交代。而接受物资的人们,反应也出奇地一致。他们大多是默默地、甚至有些急促地接过东西,含糊地嘟囔一句几乎听不清的“多谢长老”或“谢过恩人”,然后便像害怕被人看见一般,迅速将物资塞进屋内最隐蔽的角落,再回到原处,恢复成原先那种麻木呆坐的状态。整个过程,没有笑容,没有感激的泪水,甚至连眼神都很少与凌绝他们对视。

凌绝静静地看着。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神识,远比同阶修士更为敏锐。他清晰地捕捉到,在这些贫民那看似麻木的表象下,手指在接过物资时那微不可察的颤抖,以及目光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极力压抑的恐惧。他们的视线,总会不受控制地、飞快地瞥向巷子口的方向,仿佛那里潜藏着某种噬人的恶魔。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凌绝心头盘旋不去。他缓步走到吴长老身边,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吴长老,我看这些乡亲,收到物资似乎……并不如何欣喜?反倒像是……有些害怕?”

吴长老分发物资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无奈与习以为常的苦笑,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能坠入泥土里:“凌小友观察入微。不瞒您说,我们暖阳会在此地布施,已有多年光景,几乎是定期前来。最初之时,大家确也曾感恩戴德,跪地叩首者亦不在少数。但年深日久,或许……或许是真的习以为常了吧。而且,这淤泥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破败的棚屋和麻木的面孔,摇了摇头,“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能勉强安稳地活下去,已属不易。些许物资,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改变根本,久而久之,心也就死了,麻木了。”

“习以为常?心死了?”凌绝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却愈发深邃如夜。不,不对。那种深植于骨髓、几乎成为本能的恐惧,绝非因为单纯的、持续的施舍所能造成。这背后,一定另有缘由。暖阳会定期送来物资,难道不是为了缓解他们的苦难?为何会带来恐惧?

一个时辰后,所有物资分发完毕。吴长老像是完成了一项既定的任务,神情松弛了些许,对凌绝三人道:“三位小友,此件事了,我们这便返回山庄吧。”

凌绝点头应允,随着吴长老一同朝巷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淤泥巷,拐过几个弯,走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凌绝猛地停下脚步。他霍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向淤泥巷的方向,尽管隔着重重破败的建筑,他的神识却仿佛穿透了阻碍,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寻常的波动。

“你们可觉得,方才那些贫民的神色有异?”凌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云璃几乎与他同时心生感应,那清冷如玉的容颜上,黛眉微蹙:“确实。他们的麻木之下,隐藏着极深的恐惧。尤其在我们离开之时,我感知到至少有七八户人家,在我们身影消失后,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紧张取代。”

蓝玲儿也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俏脸凝肃:“我也感觉到了!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离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回去!”凌绝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自成。身形同时一晃,如同三缕轻烟,瞬间融入周遭环境的阴影之中。《劫灰无间步》与云璃那如月华流泻般的隐匿身法同时施展,气息彻底敛去,速度快得超出常理,悄无声息地朝着来路折返。

尚未真正靠近淤泥巷,风中便传来了与之前死寂截然不同的声音——嚣张跋扈的呵斥、粗野不堪的辱骂、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卑微的哀告,以及拳脚击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

凌绝眼神一寒,三人速度再增,几个起落便已潜回淤泥巷入口附近,隐在一处残垣断壁之后,凝目向内望去。

只见方才他们分发物资的那片区域,此刻已被十余名身着统一黑色短打、满脸凶悍之气的大汉所占据。这些人修为参差不齐,多在炼虚境与合体境之间,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疤的壮汉,气息赫然达到了合体境初期。他们如同闯入羊群的饿狼,粗暴地用脚踹开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冲进屋内,将刚刚由暖阳会送来的米粮、布匹、灵晶等物资,蛮横地搜刮出来,胡乱堆放在巷子中间。稍有迟疑或是动作慢了的贫民,立刻便会招来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就这么片刻功夫,已有好几个贫民被打得鼻青脸肿,口鼻溢血,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

“妈的!磨磨蹭蹭找死啊!暖阳会那帮假仁假义的蠢货刚走,你们就以为能昧下老子的东西了?”那合体境初期的头目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叫嚣着,声音如同破锣,“都给老子听好了!这淤泥巷,是咱们黑煞帮的地盘!天上掉下来的,地上捡着的,所有外来的好处,都得先经过我们兄弟的手!这叫规矩!懂不懂?”

更令人发指的是,旁边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与哭泣。只见两名炼虚期的混混,正粗暴地拖拽着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衣衫虽破旧却难掩清丽姿色的少女,以及一位颇有风韵的少妇,从各自的屋里出来。那少女的父亲,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已然见血,声音嘶哑地哀求:“大爷!行行好!放过我女儿吧!东西你们都拿走!求求你们了!”

回应他的,是那头目随手一挥,一道劲风将其抽得翻滚出去,撞在墙上,吐血不止。

“老东西,滚开!这两个小娘们长得不赖,带走!今晚让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头目淫笑着,目光在少女和少妇因挣扎而愈发凸显的身段上逡巡。

周围的其他贫民,或是蜷缩在自家门内瑟瑟发抖,或是敢怒不敢言地低着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恐惧,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那种绝望的压抑,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看到如此令人发指的一幕,凌绝、云璃、蓝玲儿三人胸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

“岂、有、此、理!”凌绝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冰寒刺骨,周身原本收敛的气息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实质般的杀气冲天而起,搅得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他体内的噬灵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怒意,自主微微震颤,散发出渴望吞噬与毁灭的悸动。

“找死!”云璃面覆寒霜,那双清冷的眸子中此刻唯有凛冽的杀机。她手腕上的流霜月魄环无需催动,便自主散发出清冽凛然的月辉,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蓝玲儿更是直接,娇叱一声,蕴含着碧海星澜诀的灵力,如同惊涛拍岸:“人渣!拿命来!”她甚至等不及凌绝发话,身形已化作一道湛蓝色的闪电,蕴含着星渊玄录的玄奥力量,率先冲出!

“什么人?!”那黑煞帮小头目感受到骤然降临的恐怖威压,脸色瞬间惨白,骇然转头。

然而,回答他的,是毁灭性的打击!

蓝玲儿身形如鬼魅,直接闯入那群合体境、炼虚境的混混之中。她甚至未曾动用兵器,只是纤纤玉指拂动间,引动周天星力与水元之力,化作一道道湛蓝的指风与掌印。指风过处,空间泛起波纹,被击中的混混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胸口塌陷,筋断骨折,惨叫着倒飞出去。掌印落下,则带着冻结血液的极寒与星辰陨落般的沉重,将数名混混直接拍入泥地,生死不知。

“砰砰砰砰——!”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闷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除了那头目被蓝玲儿刻意绕过,其余十余名黑煞帮混混,连反抗的念头都未能升起,便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的稻草人,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惨叫着倒飞散落,重重砸在墙壁、地面甚至污水坑里,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非死即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那头目脸上的惊骇尚未完全展开,战斗已然结束。

他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张口欲要求饶:“大……大侠饶……”

“命”字还未出口,凌绝已如瞬移般一步踏至他面前!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身法,只是最简单的一步,却仿佛缩地成寸,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只手,如同铁箍般,轻易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后面的话硬生生掐断,整个人如同拎小鸡般踢离了地面。

那头目四肢徒劳地挣扎着,感受着喉间传来的、几乎要捏碎他喉骨的恐怖力量,以及凌绝身上那如同洪荒巨兽般冰冷、暴戾、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威压,他浑身抖如筛糠,裤裆处瞬间湿热一片,腥臊的液体顺着裤腿滴落。涕泪顷刻间糊满了他的横肉脸。

“黑煞帮?”凌绝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杀意,“很好。告诉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欺凌弱小,强取豪夺,行此禽兽不如之事?”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头目的心神之上。

“我……我说!我说!大侠饶命!饶命啊!”头目肝胆俱裂,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死亡威胁面前,什么帮规义气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将黑煞帮的底细倒了个一干二净——帮主乃是大乘境后期巅峰修为,帮众约有两三千人,主要盘踞在天都外城几个最混乱的贫民区,专门干这种劫掠救济物资、欺压底层贫民的勾当,与某些城卫军的小头目也有勾结……

凌绝听完,眼中寒光一闪,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在其丹田气海之处!

“呃啊——!”头目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元婴瞬间溃散,一身合体境初期的修为如同泄闸的洪水,顷刻间流逝得干干净净!

凌绝随手将如同烂泥般、修为尽废的他扔在地上,如同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滚回去,告诉你们帮主。今日之事,我凌绝记下了。若再敢踏足淤泥巷,或是欺压其他贫民区的良善,我必亲自登门,踏、平、你、黑、煞、帮!”

那废人头目如蒙大赦,强忍着丹田碎裂的剧痛与修为尽失的绝望,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那些生死不知的手下,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已然成为他梦魇的巷子。

凌绝不再看那逃窜的背影,转身与云璃、蓝玲儿一同,将那些被黑煞帮搜刮出来、散落在地上的物资,重新仔细地分发给受惊的贫民。云璃默默取出云渺仙宗的疗伤丹药,为那些被打伤的贫民敷上。药力化开,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直到此刻,那些贫民才仿佛从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惊醒。他们看着凌绝三人,看着那堆失而复得的物资,看着身边亲人伤势好转,眼中的麻木与恐惧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如同星火般重新燃起的、真切的感激与希望。他们纷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那压抑了太久的哭声,包含着太多的委屈、恐惧与终于看到一丝光明的激动。

“多谢恩人!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啊!”

“恩人大德,我们……我们没齿难忘!”

看着眼前这悲喜交加的一幕,凌绝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与喜悦,反而如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更加沉郁。他抬头,望向天都那被高大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这凌霄天都,表面光鲜亮丽,仙气缭绕,是无数修士向往的圣地。然而在其最底层的阴影里,隐藏的黑暗与污秽,这人吃人的残酷法则,恐怕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深,更沉。

暖阳会的善举,在这赤裸裸的暴力与掠夺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甚至……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

这淤泥巷的蹊跷,难道只是个例?他传讯给其它小队的成员,让他们做好布施的后续调查,把最真实的情况反馈回来。恐怕,淤泥巷仅仅只是掀开了这庞大黑暗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