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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地下密室,金丝楠木桌上,琥珀色的美酒在夜光杯中荡漾,映照着宁王李弘璧因兴奋而扭曲的脸。熏香是顶级的龙涎,气味醇厚,却莫名混杂着一股铁锈与阴谋交织的腥甜。

“皇叔!成了!哈哈,老六那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下去,怕是连个‘屁’都崩不出来,现在已经被我们成功地塞进东南那个大火坑了!”宁王猛地灌下一杯酒,酒渍顺着下巴滴落在锦绣蟒袍上,“接下来,就是要把萧战那头倔驴,牢牢拴在这架注定散架的破车轱辘上!让他跟着一起粉身碎骨!”

安王李玄圭,正用一套极其繁琐的手法沏茶,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他捻着几根保养得宜、却依旧稀疏的胡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阴柔得如同毒蛇吐信:“稍安勿躁。萧战此人,勇则勇矣,却是个不懂转弯的莽夫。他在西域那等开阔之地能逞威风,到了东南水网密布、人心鬼蜮的地方,他那套横冲直撞的法子,还能剩下几成威力?”

他轻轻呷了一口茶,继续用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语调说道:“他不是被那些无知草民和边军丘八捧为‘军神’吗?这顶高帽子,我们帮他戴稳了。让他去辅佐六皇子,名正言顺。赢了,功劳是钦差皇子代表的天家恩德,是朝廷调度有方,他萧战,不过一介执行任务的武夫,赏他点金银布帛,打发叫花子便是。若是输了……呵呵,东南糜烂,将帅失和,甚至是‘欺凌幼主’、‘拥兵自重’……这罪名,哪一条不够我们把他,连同他那沙棘堡老窝的老婆孩子,一起打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宁王抚掌,笑声在密室里回荡:“妙!太妙了!皇叔此计,简直是给萧战量身定做的棺材板!还得是滑盖的,让他自己躺进去,我们再亲手给他合上!一想到他那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本王今晚能多吃三碗饭!我这就亲自上书,以‘为国举才’的高尚情操,大力举荐我们伟大的‘军神’萧战,出任剿倭副帅,全权负责军事!看他这次还怎么在将作监里装死!”

安王终于抬起眼,那眼神浑浊,却透着精光:“记住,姿态要做足。要让他,让满朝文武,让父皇都觉得,你是在忍痛举荐,一切为了江山社稷。”

“侄儿明白!”宁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这顶高帽子,他戴也得戴,不戴?哼,由不得他!”

次日早朝,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百官肃立。关于辅佐六皇子人选的讨论,再次成为焦点。几个老成持重的将领名字被提出来,又因各种“年事已高”、“不习水战”、“需镇守北疆”等理由被轻轻放下。气氛微妙,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就在这胶着时刻,宁王李弘璧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出列,脸上写满了“为国为民”的赤诚。

“父皇!”他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六弟年幼,初次离京便肩负剿倭重任,儿臣每每思之,寝食难安!东南倭寇凶残,局势复杂,六弟身边,必须有一位能征善战、威名赫赫、能绝对镇住场面的宿将辅佐,方能确保皇子安危,亦能震慑倭寇,速定东南!”

“儿臣以为,”宁王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满朝文武,论战功之彪炳,用兵之诡奇,将士之信服,无出镇国公萧战其右者!他曾于西域横扫千军,令戎狄闻风丧胆,堪称我朝‘军神’!此等国之柱石,正当此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辅佐六弟,统领剿倭军事!若不用此等良将,岂非让明珠蒙尘,让天下人笑话我朝廷无人,更是置六弟安危于不顾啊父皇!”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站在道德制高点,把国家和皇子安全的大旗舞得猎猎作响。

立刻,宁王党羽心领神会,如同排练好了一般,纷纷出列:

“宁王殿下公忠体国,所言极是!萧国公乃我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他出马,东南倭寇必如土鸡瓦狗,望风披靡!”

“正是!萧国公在将作监虽是深入基层,体恤工匠,但终究是大材小用!正当借此剿倭良机,一展其沙场雄风,扬我国威!”

“臣附议!萧国公出马,定能马到成功!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一些中立官员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掰着手指头数一圈,论打仗,好像确实没人比萧战更靠谱。让他去,至少军事上让人放心。于是,也有人迟疑着点头附和。

一时间,朝堂之上,“众望所归”。

皇帝高坐龙椅,目光深邃,看着底下这场“精彩”的推举,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将作监大院,锯木声、敲打声、工匠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踏实感。萧战正蹲在地上,跟一个复杂的水力磨坊传动模型较劲,手里拿着小锤这里敲敲,那里拧拧,嘴里还叼着根草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萧大哥!萧大哥!不好了!出大事了!”李铮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院子,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手里的炭笔飞出去老远。

萧战头也没回,专注地调整着一个齿轮:“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砸不到你这小豆芽菜。慢慢说,是王掌监珍藏的十年陈酿被我偷喝的事发了,还是你又把哪个精密仪器的图纸算错了?”

“不是!都不是!”李铮冲到萧战面前,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是朝堂上!宁王那个坏种!他……他举荐你去东南打倭寇!还给那个……那个据说脾气古怪得像块千年寒冰的六皇子当副手!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想把你这头猛虎骗进沼泽地里,活活耗死!”

掌监王琰也急匆匆赶来,挥挥手让周围伸长脖子的工匠们散去,脸上忧色重重,压低声音:“萧少监,此事……此事恐是宁王的毒计啊!东南局势,盘根错节,倭寇凶悍且狡诈异常,更棘手的是……与天潢贵胄共事,规矩大过天,一言一行皆被放大检视,动辄得咎!这……这分明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火坑,危机四伏,九死一生啊!” 他急得直搓手,“您可得想想办法,万万不能接啊!”

萧战终于放下手里的工具,拿起旁边一块油腻的布擦了擦手,动作慢条斯理。他吐出嘴里的草茎,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哦?就这事啊?看把你们吓的。”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噼啪的轻响:“不就是换个地方,继续为朝廷发光发热,顺便活动活动快生锈的老骨头嘛。倭寇?”他眼神骤然一冷,那股在西域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老子惦记这帮杂碎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算总账。”

他看向李铮,见他依旧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至于六皇子那小屁孩嘛……”他脑海里浮现出宫宴上偶然瞥见的,那个独自站在角落,眼神沉寂得像一潭死水,却又隐隐透着股不服输倔强的少年,“小孩子不听话,胡思乱想,多半是作业太少,或者欠收拾。讲不通道理的时候,物理说服往往效果拔群。一顿不行就两顿,总能给他把人生观、价值观掰到正道上来。这就叫——以‘德’服人。” 他把“德”字咬得特别重。

李铮:“……萧大哥,你那叫以‘拳’服人吧?”

王琰:“……”(内心oS:镇国公,您这教育理念,有点费皇子啊……)

“闷倒驴”酒肆,人声鼎沸,烟雾缭绕。说书先生今天都没生意了,因为所有人的话题都集中在最新的爆炸性新闻上。

“号外!号外!惊天大消息!‘瞌睡国公’萧战,可能要重披战袍,去东南砍倭寇啦!”一个消息灵通的闲汉冲进来,挥舞着手臂嚷嚷。

瞬间,整个酒肆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啥?萧国公?他不是在将作监跟木头刨花玩儿,提前过上退休老干部的生活了吗?怎么又被拎出来了?”

“退休?你想得美!明显是被人算计了!东南那地方,就是个巨坑!卫所兵比豆腐还软,地方官一个个滑不溜秋像泥鳅,现在再加个据说性子孤拐、不通人情世故的皇子爷当顶头上司……这配置,神仙去了也得挠头!明摆着是宁王给他穿小鞋!”

“嗐!你们也别太悲观!萧国公什么人?那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军神’!西域多凶险?不照样被他平了?我看哪,倭寇遇到他,算是耗子撞上猫,有好戏看咯!”

“兄弟,你太乐观了!强龙难压地头蛇!东南那帮人,玩阴的能玩出花来!萧国公那脾气,一点就炸,直肠子一个,我怕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唉,反正啊,这趟差事,怎么看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施展不开。赢了,功劳是皇子和朝廷的;输了,黑锅可得萧国公自己背稳咯。我赌三碗酒,他这次回来,至少得掉层皮!”

“我赌五碗!还得惹一身骚!”

酒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摇头叹气:“唉,好好的国公爷,非要被逼着去踩烂泥塘,这都什么事儿啊……”

宁王精心编织的罗网已然张开,名为“众望所归”的绳索正悄无声息地套向萧战的脖颈。京城的目光,或期待,或同情,或等着看“军神”跌落神坛的好戏,全都聚焦在了将作监那个依旧吊儿郎当的身影上。而漩涡中心的萧战,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所觉,甚至……还有点小兴奋?毕竟,养老生活过久了,偶尔活动下筋骨,揍揍倭寇,顺便“教育”一下问题皇子,听起来……似乎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