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绝域,无名寒湖畔。
湖水幽深,散发着蚀骨阴寒。玄冰老祖倚靠在一块冰冷的黑石上,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月妩盈跪坐在她身旁,美眸中满是担忧与不解。
“师尊,您方才所说……那个地方……究竟是何等存在?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月妩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尊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太过骇人。
玄冰老祖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幽蓝寒气。这缕寒气与湖水中弥漫的阴气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你看这寒气,”玄冰老祖的声音沙哑而缥缈,“太阴宗的玄冰之力,源于此,却只得其形,未得其神。那个地方所修之道,乃是夺天地之生机,逆阴阳之轮转,以无穷阳气,滋养至阴本源。非是简单的采补,而是……掠夺、吞噬、化为己用。其功法之霸道,理念之极端,远超你的想象。”
她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当年,我奉师门之命,携一缕本源阴种,潜入北域,本欲暗中引导太阴宗走向那条路,成为那个地方的暗子。可惜……我遇到了玄冥。”
玄冰老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玄冥的冥寒之道,虽也阴寒,却更近于寂灭与终结,与那个地方掠夺生机、机缘、壮大自身的路子截然不同。我与她论道百年,竟渐渐动摇了对那个地方绝对信念,最终……选择了与她共创太阴宗,走了一条看似相似、实则背道而驰的路。这也意味着,我背叛了最初的使命。”
月妩盈听得心神俱震,她终于明白,为何师尊的功法与玄冥师伯看似同源却又隐隐相克,为何师尊偶尔会流露出对某些事情的深深忌惮。
“那……那个地方可知师尊您……”月妩盈不敢想下去。
“他们自然知晓。”玄冰老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叛徒,比敌人更可恨。只是此前太阴宗势大,我二人皆是化神,他们投鼠忌器,加之北域贫瘠,并非他们首要目标,故而一直按兵不动。但如今……太阴宗已灭,我道基重创,价值已失,对于他们而言,正是清理门户、并顺势接管北域乃至南州这块养料之地的最佳时机。”
她看向月妩盈,眼神锐利如刀:“妩盈,你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身具罕见的玄阴之体,正是修炼那个地方核心功法的绝佳炉鼎……或者说,载体。若被他们发现,你绝无幸理。”
月妩盈娇躯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为师时间不多了。”玄冰老祖深吸一口气,指尖那缕本源寒气骤然明亮起来,她猛地点向自己的眉心!“今日,我便以这残存的本源与神魂为引,施展溯源归阴秘术,强行感应那个地方存在的位置!同时,将我毕生对那个地方功法的理解、以及其弱点,尽数传承于你!”
“师尊!不可!”月妩盈惊呼,她看得出这是师尊在燃烧最后的一切!
“闭嘴!”玄冰老祖厉喝一声,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那残破的躯体仿佛回光返照,“记住!那个地方的门人,核心理念在于夺,看似霸道,却也有其致命缺陷!其一,过度依赖外力,根基易浮;其二,阴阳失衡,心魔易生;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他们惧怕真正的至阳至刚、蕴含无上生机的力量,尤其是……带有净化与轮回意境的力量!陆沉渊的功法,或许恰好克制他们!”
幽蓝的光芒将玄冰老祖完全吞噬,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无数细密的、蕴含着古老信息的符文从她体内飞出,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月妩盈的识海!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将月妩盈的神魂撑爆,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但死死咬着牙,承受着这最后的传承。
与此同时,玄冰老祖借助秘术与脚下寒湖的联系,神识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隐隐触及到了几个散布在此界不同地域、散发着类似阴寒本源波动的隐秘点。其中最强的一处感应,竟似乎指向……西域方向?
“噗!”玄冰老祖喷出一口漆黑的血液,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消散,最后化作点点冰晶尘埃,融入湖水之中,只留下一枚凝结了她最后本源与信息的幽蓝冰珠,悬浮在月妩盈面前。
“带着它……去找……或许……金罡寺……”玄冰老祖最后的神念如同游丝,传入月妩盈脑海,随即彻底湮灭。
“师尊——!”月妩盈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紧紧握住那枚冰珠,泪水瞬间结冰。巨大的悲伤与更加庞大的信息、以及那个地方带来的恐怖压力,几乎要将她击垮。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消化着脑海中的信息,眼神逐渐变得坚毅甚至冰冷。师尊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绝不能白费!
“那个地方……玄阴绝域……金罡寺……”月妩盈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将消息传出去,或者……寻找对抗那个地方的可能。师尊最后提及金罡寺,莫非那里有转机?
与此同时,北域太阴宗遗址。
静室内,陆沉渊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混沌之色剧烈翻涌。就在刚才,他借助万里江山镜监控北域气机时,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阴寒波动,自极北之地一闪而逝,那波动中,竟带着一丝类似玄冰老祖功法本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的气息!
“果然没死……而且,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陆沉渊目光微凝。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波动消逝的刹那,他凭借前世化神的敏锐灵觉,隐隐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充满恶意的窥探感,并非来自玄冰,而是来自另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方向,那感觉……令人心悸。
“看来,灭了太阴宗,不过是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陆沉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玄冰的来历,比想象的还要麻烦。她背后,似乎还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域的方向。了尘禅师赠送金刚舍利,是否早已预料到了什么?金罡寺至阳至刚的功法,莫非与这潜在的威胁有所关联?
“传令常枫、林越来见。”陆沉渊的声音在静室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