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王家大院
自行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张丽坐在后座，死死攥着父亲大衣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棉布里。寒风夹着细雪刮在脸上，像无数根小针在扎。
\"到了王家给我好好表现。\"张大泉头也不回地叮嘱，自行车拐进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王会计在乡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丽撇撇嘴，没吭声。路两旁是整齐的红砖瓦房，比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气派。最里头那栋贴着白瓷砖的三层小楼，就是王建国家。
院门大开着，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把上系着红绸带。张大泉在门前刹住车，整了整衣领，又回头瞪了女儿一眼：\"把眼泪擦干净！\"
张丽不情不愿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还没等他们敲门，屋里就传来一阵读书声，接着门帘一掀，走出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
\"张叔，您来了。\"王建军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温和有礼，目光却冷冰冰地扫过张丽。
张大泉脸上堆起笑：\"建军啊，我带丽丽来给你拜个年。\"
王建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丽丽不是应该去周志远家拜年吗？\"他声音压得很低，\"堂妹的男朋友也惦记，张家的教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张丽脸色煞白，手指绞在一起。
\"建军，误会啊！\"张大泉额头渗出冷汗，\"丽丽就是年纪小不懂事......\"
\"爸！\"屋里传来一声轻咳，王会计端着紫砂壶走出来，\"大冷天的，让客人站在门外像什么话？进屋说话。\"
## （2）茶桌上的较量
客厅里暖气开得很足，红木茶几上摆着文房四宝和几本翻开的书。王会计慢条斯理地斟茶，青瓷茶盏里碧绿的茶汤冒着热气。
\"老张，\"王会计抿了口茶，突然话锋一转，\"订婚的彩礼啊，账单啊，不都给你了嘛。\"
张大泉手一抖，茶水洒在裤子上：\"王会计，这事......\"
\"年都过完了。\"王会计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既然婚事退了，彩礼你应该退给我们了。\"
张丽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建军坐在书案旁，专心致志地临摹字帖，仿佛对这场谈话充耳不闻。
\"这......\"张大泉结结巴巴地说，\"王会计，两个孩子就是闹了点小矛盾......\"
\"小矛盾？\"王会计冷笑，\"你家姑娘满村子追着周家小子跑，这叫小矛盾？\"他敲了敲茶几，\"把彩礼退了，你家姑娘爱嫁给谁嫁给谁。\"
张大泉脸色灰败：\"王会计，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交情？\"王会计打断他，\"至于你的工作，我还在考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墙上的挂历，\"乡里马上要年度审核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打在张大泉头上。他哆嗦着从内兜掏出手帕擦汗：\"王会计，您听我解释......\"
王建军突然放下毛笔，温声细语道：\"爸，张叔可能一时周转不开。不如这样，初六乡里办文化汇演，我负责接待工作，让丽丽来帮忙？\"
他转向张丽，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冷光：\"正好让乡亲们看看，咱们两家关系好着呢。\"
张丽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 （3）雪地里的争吵
回去的路上，自行车在雪地里歪歪扭扭地前行。张丽的眼泪冻成冰晶挂在睫毛上。
\"这下你满意了？\"张大泉突然刹车，\"我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张丽跳下车，声音嘶哑：\"你不是一直吹嘘和王家关系多好吗？原来全靠卖女儿！\"
\"你！\"张大泉扬起手，却在看到女儿通红的眼睛时僵住了，\"丽丽，爸也是为你好。王建军是文化人，将来肯定有出息......\"
\"文化人？\"张丽冷笑，\"他那副虚伪做派让我恶心！\"
\"那周志远就好？不就是个泥腿子出身的包工头？\"
\"至少他光明磊落！\"张丽声音发抖，\"爸，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王会计手里？为什么这么怕他？\"
张大泉脸色骤变：\"胡说什么！\"
\"那为什么非要我嫁给王建军？\"张丽步步紧逼，\"村里人都说，王会计手底下不干净，你是不是——\"
\"住口！\"张大泉一巴掌扇过去，\"再胡说八道，你就别进这个家门！\"
张丽捂着脸后退两步，转身冲进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