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策和李振弘都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少在庄园里地位可不低,行事嚣张,易先生也从未明确表示过不满。
那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淡无波,但十分冰冷:
“仗着那点能力,行事嚣张跋扈,目空一切。天天那副做派,眼睛长在头顶上,把翡翠庄园的名头当成他肆无忌惮的护身符。走到哪里,就把祸乱和死亡带到哪里。他以为他是谁?”
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灾变前,不过是个不起眼普通人,灾变后,运气好得了份力量,就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徐策和李振弘屏住呼吸,冷汗悄无声息地从额角渗出。
他们从未听过易先生如此直白、如此刻薄地评价威少。
原来易先生对威少的不满,竟深到如此地步?那过去的不闻不问,只是...
“我留着他,”易先生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显冷酷,“不过是因为他那点破坏力,
在清理特定区域和对付某些硬骨头时,效率还算可以。他真以为他能代表翡翠庄园?能代表我的意志?”
徐策艰难地开口,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易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威少确实过于张扬了。但这次不一样啊!
能正面把威少打成重伤生擒,这个江寒,还有他的泊月雅居,是真的扎手。
绝不是什么小角色!他们展现出的力量,恐怕...”
他斟酌着用词,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担忧。
“恐怕远超我们之前的评估,甚至强到足以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了!”
“威胁?”阴影中的声音打断了他,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是说,担心他们打到南辰大厦来?”
易先生缓缓地从阴影中向前倾身。
光线终于勾勒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线条清晰而冷硬的下颌,薄薄的嘴唇抿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了光滑的黑檀木桌面上。
“徐策,你这份对危险的直觉,倒是一直没变。”
易先生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你说得对。能把威少和严白洲同时废掉,还能让黄印观星会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这个江寒,确实很有意思。比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些样本,有意思多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徐策和李振弘紧绷的神经。
“厂区避难所那个叫娜塔莎的女人,她那点可笑的坚持最终还是没守住。”
易先生似乎对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江寒收编了厂区的人,扣下了威少和严白洲,他这是在钓鱼。拿他们当鱼饵,钓更大的鱼。”
笃,笃,笃...
手指敲击声不疾不徐。
“他在等。”易先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
“等我们沉不住气,等观星会咽不下这口气派援兵,等一切被这诱饵吸引过去的蠢货。”
他停顿了一下,阴影中似乎有目光扫过徐策和李振弘苍白的脸。
“打肯定是要打,敢动翡翠庄园的人,就是在打我的脸。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易先生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是,”
这个转折让徐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不是现在,更不是我们冲在最前面。”易先生的语气重新变得淡漠。
“‘冥河’项目的关键实验数据,多长时间能出来?李振弘?”
一直沉默的李振弘一个激灵,连忙应声:“在,易先生!最后三组对照数据正在收尾分析,预计还需要三天可以完成初步整合报告!”
“嗯。”阴影中的声音表示知道了。
“这才是重中之重。任何干扰实验进程的行为,都是不可容忍的。在核心数据确认、项目进入下一阶段之前,
南辰大厦,以及所有相关实验设施,保持最高警戒级别,但不主动对外出击。”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防弹玻璃,投向城市的远处,投向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南湖公园。
“至于那个江寒...”易先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不是喜欢钓鱼吗?那就让他钓。告诉黄印观星会那边,他们的人,严白洲,被泊月雅居的江寒废了,像死狗一样绑在南湖公园示众,等着他们去救。把现场的情况,如实详细地,告诉他们。尤其是强调一下,对方是如何轻松击溃严白洲和威少的联手,如何不把观星会放在眼里的。”
徐策立刻明白了易先生的意图:“您是说,让观星会的人先去?”
“没错。”易先生的声音冰冷而残酷,“让他们去咬钩。让他们去试试泊月雅居的深浅,去消耗江寒的力量。
我们的人在后方,收集情报,分析数据。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等我们的实验有了结果...”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虚握了一下:“再看情况,是去支援盟友,还是去打扫战场。”
他缓缓靠回椅背,重新没入那片浓重的阴影之中,只有那平淡却带着无尽寒意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去吧。先办好实验的事。”
“是,易先生!”
徐策和李振弘同时躬身应道,暗地里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不用他们去面对那个恐怖的江寒。
两人小心翼翼地退出奢华而压抑的办公室。
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阴影中,易先生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高大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俯瞰着脚下这座巨大而残破的城市。
不远处,阴云低垂,钟楼广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传送门正在缓慢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