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李铁山和王远早有准备,几十个汉子维持着秩序,确保每个人都能领到吃的。
一时间,山脚下只剩下呼噜呼噜的喝汤声和咀嚼馒头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每个人都在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着清风寨的善意。
吃饱喝足,流民们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
王远这才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各位乡亲,吃饱了就跟我上山吧。赵先生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住的地方。”
流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这一路逃难,连个能遮风挡雨的屋顶都找不到。晚上只能蜷缩在窝棚里,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现在,竟然有人给他们准备了屋子?
这是真的吗?
“大家别担心,”王远看出了他们的疑虑,笑着说,“我们清风寨,不养闲人,但也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肯出力气的自家人。上了山,大家先好好休息几天。之后,我们会根据大家各自的本事,给大家安排活计。下矿的,开荒的,进作坊的,只要肯干,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每月还能领到工钱!”
工钱!
这两个字,再次在人群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他们这些流民,能有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现在竟然还能领工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位管事,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中年人,壮着胆子问道。
“千真万确。”王远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我们赵先生定下的规矩。在清风寨,只要你为寨子做了贡献,寨子就绝不会亏待你。”
中年人听完,对着王远深深地鞠了一躬。
“若真如此,我等愿为清风寨效死!”
“效死就不必了。”王远笑着扶起他,“赵先生说了,他要的是大家都能好好地活着,一起把清风寨建得更好。”
在王远和李铁山的带领下,几百名流民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踏上了通往清风寨的山路。
当他们走进那座戒备森严,却又处处透着勃勃生机的山寨时,当他们住进那温暖如春,带着火炕的石屋时,当他们领到那干净厚实的棉被时,所有人都哭了。
他们终于相信,那位赵先生没有骗他们。
这里,不是什么吃人的土匪窝。
这里,是能让他们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的地方。
这里,是希望。
那个从赵家村来的老人,躺在温暖的火炕上,盖着厚实的棉被,看着身边熟睡的孙子,老泪纵横。
他想起了那位赵先生温和而坚定的眼神,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赵先生,您就是活菩萨啊!”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流民从四面八方涌向牛耳山。
清风寨的人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突破了六千,甚至朝着七千的大关迈进。
整个山寨,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繁忙的工地,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就在清风寨热火朝天地接收流民,实力飞速膨胀的时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也正悄无声息地从京城出发,一路向南,朝着青州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支队伍的统领,名叫胡全,是魏无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
他年约四十,身材魁梧,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刀疤,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胡全是行伍出身,从一个小兵一路摸爬滚打,靠着战功升到今天的位置,最擅长的就是领兵打仗,最信奉的就是军令如山。
出发前,魏无涯亲自召见了他。
“胡全,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要求。”魏无涯看着他,声音冰冷,“平了清风寨,一个不留。”
“末将遵命!”胡全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记住,你们是‘流民’,不是官军。”魏无涯叮嘱道,“扔掉所有官府的标识,不要惊动沿途任何官府,尤其是青州那个姓周的。到了牛耳山,速战速决,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末将明白!”
从相府出来,胡全便立刻回到了京畿大营的虎卫营。
三千名虎卫营的精锐士兵,早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是魏无涯的私兵,是大虞王朝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装备着最好的兵器和铠甲。
“兄弟们!”胡全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相爷有令,命我等前往青州,剿灭一伙不知死活的山匪!”
“区区山匪,也值得我虎卫营出动?”台下,一个年轻的军官不屑地说道。
“就是,将军,您直接给末将五百人,保证三天之内,提着那匪首的脑袋回来见您!”
士兵们一阵哄笑,显然都没把这所谓的“山匪”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一次武装游行,是去捡功劳的。
胡全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都给我闭嘴!”他一声怒喝,声如洪钟,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是相爷亲自下的命令!谁要是敢掉以轻心,坏了相爷的大事,休怪我胡全的军法无情!”
士兵们被他身上的杀气所慑,一个个噤若寒蝉。
“现在,所有人,脱掉你们身上的衣服,换上这些!”胡全指着旁边堆积如山的破烂衣物,大声命令道。
士兵们看着那些散发着馊味的破布,脸上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军令如山,他们不敢不从,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始换衣服。
很快,三千名威风凛凛的虎卫营精锐,就变成了一群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流民”。
他们的精钢铠甲和百炼战刀,则被小心地藏在了运送“家当”的十几辆大车里,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
“出发!”
随着胡全一声令下,这支伪装成流民的大军,汇入了难民潮中。
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刻意避开大的城镇和官道,专挑偏僻的小路行走。
胡全治军极严,严禁手下士兵暴露身份,更不许他们骚扰地方。
有几个不长眼的士兵,仗着自己是京城来的大兵,想在一个村子里抢点东西,结果被胡全当场抓住,直接砍了脑袋。
这一下,彻底震慑住了所有人。
再也没有人敢违抗军令。
他们就像一群真正的流民一样,沉默地、麻木地、日夜不停地赶路。
只是,在那麻木的伪装之下,隐藏的是虎狼之师的森然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