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盯着铜镜，镜子里的她也正看着自己。刚才那一眼不是错觉，那双眼睛动了，比她早了一瞬。
她没出声，也没往后退。这种地方，怕是死得更快。
手指慢慢抬起来，指尖在空中停了两秒，然后轻轻碰上镜面。冰凉，但不像石头。更像是摸到了一层水膜，有点软，还微微颤。
她立刻察觉到不对——掌心的热气被吸走了。不是一点点，是整条手臂都跟着发凉。她赶紧收回手，低头一看，指尖泛白，像是冻僵了。
“有门道。”她低声说。
想起之前用狐火压住碎片躁动的办法，她重新伸手，这次运起一丝内息，让指尖带着微弱的暖意贴上去。这一回，镜面不再吸热，反而轻轻震了一下。
一道暗红色的纹路从接触点扩散开来，像裂开的蛛网，又像某种符文正在苏醒。她迅速闭眼，不敢用神识探查，只靠手指感受那股震动的节奏。
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
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睁开眼，镜面上已经浮现出一行字。字体歪斜，像是用血画的，看得不太清楚，只能辨认出几个词：**命格逆天者，方可照见真我**。
“又来这套？”她冷笑，“谁给我贴的标签？”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一黑。她的视线像是被扯进去，整个人猛地晃了下，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眼前换了场景。
天是灰的，云像烧焦的布片挂在半空。地面裂开大口子，冒着黑烟。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残破的长袍，背对着她。那人手里握着一块发光的石板，和她包里的碎片形状一样。
风很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那人缓缓转头。
没有脸。
或者说，脸上是一团扭曲的光影，不断变换着模样。一会儿像老者，一会儿像少年，最后——
变成了她。
白小璃心头一紧，但没慌。这套路她熟。加班改方案时领导天天画饼，ppt翻来覆去就那几张图，换皮不换瓤。
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喊不叫。果然，画面开始重复。那个无脸人再次转身，又一次变成她的脸。接着，四周凭空冒出好几个“白小璃”，穿着红衣，手持利刃，互相砍杀。
血溅得到处都是。
其中一个朝她冲过来，刀尖直指咽喉。她站着没动，眼看刀要劈下来，突然咧嘴一笑：“你演我？连我抠脚的习惯都不知道，装个鬼。”
那幻影一顿，动作卡住了。
整个画面像老旧电视信号不良，闪了几下，轰然碎裂。
她猛地睁眼，呼吸有点急，但脑子清醒。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衣服贴在皮肤上不舒服。她抬手抹了把脸，顺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疼。
是真的回来了。
“镜照命格……”她喃喃，“搞半天是个面试题？看你是不是‘命格逆天’的苗子？”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符袋安静躺着，紫光还在闪，频率和刚才镜面震动的一模一样。
“所以是因为这块碎片，它以为我是正主？”她琢磨着，“那要是我把碎片掏出来放进去……会不会直接触发入职仪式？”
正想着，脚下传来轻微震动。
她立刻蹲下，手掌贴地。地面有东西在动，不是地震，是某种结构在转动。像是齿轮咬合，一圈圈往外扩。
抬头一看，密室的地砖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一道同心圆的纹路从铜镜底下蔓延出来，正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光芒就强一分。
“检测完还不算完，还要考试是吧？”她啐了一口，“真是卷到上古时代都不放过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靠到墙边。现在不能乱动，万一踩中阵眼，说不定直接启动自毁程序。她摸出剩下的匿踪草，全塞嘴里嚼了。苦得她直皱眉，但体感立马变了，呼吸变得极轻，心跳也慢了下来。
这是匿踪草的后劲，能让人像死物一样躲过探测。
她又把那张灵脉感应符的残片撕下一小角，贴在耳后。符纸发热，发出微弱波动，正好盖住她身上的活人气。
地面的阵纹转得越来越快，光流汇聚到中间，开始往上冒淡蓝色的雾。雾里隐约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念咒。
她屏住呼吸，眼睛盯着阵心位置。只要那雾凝成实体，估计就是守阵的傀儡或者灵兽要出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雾越来越浓，但始终没成型。反倒是铜镜那边，又有了动静。
镜面重新浮现影像，不再是她的脸，而是一串符号。三个图案依次出现：一把断剑、一只闭着的眼睛、还有一团缠绕的线。
最后一个图案闪过时，她怀里的碎片突然发烫。
她按住符袋，没去管它。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明白这个阵法怎么运作。她盯着那些符文转了三圈，发现每次蓝雾上升到一定高度，就会被顶部的一块石砖吸走。
那块砖颜色和其他不一样，偏深，表面还有细小的孔洞。
“排气口？”她眯眼，“阵法也需要散热？”
她悄悄挪了半步，避开阵纹覆盖的区域。脚踩的位置是边缘一块未激活的地砖，稳当。
就在她准备再靠近一点看清楚时，头顶那块石砖突然抖了一下。
一股气流往下压。
她反应极快，立刻低头缩肩，同时往旁边滚了一圈。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蓝光从石砖孔洞射出，擦着她刚才站的地方打在地上，留下一条焦黑痕迹。
“好家伙，真动手了。”
她喘了口气，靠着墙坐下来。现在前后都不能动，前面是阵法核心区，上面还有自动瞄准的机关。想出去，只能等它自己停。
可问题是——
她看了眼系统界面。
【今日任务更新：请在危险环境中保持冷静至少一炷香时间。奖励：避雷符x1，吐槽彩蛋：宿主脸色比锅底还黑，建议补点气血。】
“我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你还让我冷静？”她咬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系统没回。
她干脆闭上眼，数呼吸。一呼一吸算一次，数到三百七十二的时候，地面的阵纹终于慢了下来。
蓝雾变淡，光流减弱，最后只剩下几缕残烟绕着铜镜打转。
她没睁眼，耳朵却一直竖着。直到确认没有任何新的机械声响起，才缓缓睁开。
阵法停了。
但她没起身。
因为她看见，铜镜底部的地砖缝隙里，渗出了一滴液体。暗红色，黏稠，落地后发出轻微的“滋”声，把石头腐蚀出一个小坑。
她盯着那滴血，慢慢抬起手，用指尖沾了一点。
不是血。
更像是一种凝固的灵液，带着极低的温度。她闻了闻，没什么气味，但鼻腔有点发麻。
“有人在里面？”她心想，“还是说……这镜子本来就是个容器？”
她忽然想到幻境里那个无脸人。他手里拿的石板，和碎片同源。而镜子里反复出现的“命格逆天”四个字，和她签到系统提示的“太初归墟”隐隐对应。
“这不是传承测试。”她低声说，“这是筛选替死鬼。”
正说着，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阵法重启。
而是整间密室的墙壁，开始向内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