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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夜风裹挟着未散的硝烟与浓郁的血腥气,灌入鼻腔,刺得人脑仁发疼。凌栖迟瘫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贪婪地呼吸着这属于真实世界的空气,尽管它并不清新,却远比那幻境中甜腻腐臭的魔气来得真实。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难以抑制的痛苦呻吟与悲泣。

流云宗执法队的弟子在玄石师兄的指挥下,如同高效的工蚁,迅速分散开来,清理现场,救治伤员。剑光偶尔闪烁,并非对敌,而是精准地削断残垣,开辟通道。

凌栖迟的目光有些空洞地扫过眼前这片狼藉。

百戏镇依旧笼罩在夜色下,但那座禁锢了他们许久、诡谲莫测的无门之院已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空荡,仿佛从未存在过。然而,它留下的创伤,却赤裸裸地呈现在这片土地上。

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镇民和低阶修士,茫然地站立着,或瘫坐在地。他们眼神空洞,脸上残留着过度惊吓后的麻木。更令人心惊的是,其中不少人身上带着可怕的残缺——有人手臂齐肩而断,伤口狰狞,仅用破布草草包扎,鲜血早已浸透;有人双腿自膝以下消失,空荡荡的裤管在夜风中飘荡;更有甚者,胸前有着巨大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掏走,却奇迹般地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气息,眼神却已彻底灰败,与死人无异。

这些,都是在幻戏中,被蛊惑着“打赏”了自己血肉肢体的人。

还有一些人,外表看似完整,但周身灵气涓滴不剩,眼神呆滞,嘴角流涎,对着执法弟子的询问毫无反应,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他们的修为与灵智,已然随着魂力被那魔阵吞噬殆尽,彻底沦为了比凡人还不如的空壳。

尸体被一具具抬出,排列在空地上,盖上白布。其中既有之前一同闯入的修士,也有更多面目陌生的镇民。

“阿弥陀佛。”刚弘大师盘坐于地,低声诵念着往生咒文,面色悲悯。那两名耀日宗体修被小心地安置在担架上,气息微弱,但总算稳住了性命。穆青和赵老也已醒来,虽虚弱不堪,却坚持着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向凌栖迟和闻厌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后怕。

玄石师兄安排好各项事宜,大步走了过来。他面容刚毅,此刻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拄剑而立、脸色苍白的闻厌身上,微微颔首:“闻厌师弟,辛苦。”随即看向瘫坐在地、耳鼻血迹未干的凌栖迟,语气放缓了些,“凌师妹,伤势如何?”

凌栖迟想扯出个笑容,却牵动了识海的抽痛,只得咧了咧嘴:“还……还成,死不了。玄石师兄,你们来得可真……”她本想吐槽一句“可真及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真是时候。”

玄石自然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无奈地摇摇头:“此地空间封锁异常,我等在外尝试破解多时,直至方才空间剧烈波动,封锁才突然消散。”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沉声道,“具体情况,还需二位详细告知。”

闻厌言简意赅,将主要经过,包括班主白明朗的身份、其利用幻戏收集魂力血脉的阴谋、最后的战斗以及其燃烧本源破空遁走之事,清晰陈述了一遍,略去了百戏核心与凌栖迟动用雷符等细节,只以“合力击伤,彼獠遁逃”概括。

凌栖迟在一旁补充了些细节,尤其是关于那些被蛊惑残害的镇民和修士的状况。

玄石师兄听得面色沉郁,看向那些残缺者和痴傻者的目光更加沉重。“此事关乎重大,涉及邪修、禁术,残害生灵无数。我需立刻禀明宗门,并联合附近修真势力,妥善安置幸存者,清剿可能残留的邪气,并通缉那白明朗。”他看向凌栖迟和闻厌,“二位之功,宗门必有厚赐。贡献度会直接记录在案。”

“有劳师兄。”闻厌微微颔首。

凌栖迟也点了点头,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识海嗡嗡作响,实在没力气多说什么。

玄石师兄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去继续忙碌。

闻厌看了一眼凌栖迟的状态,低声道:“我去协助安置伤员。”说罢,便朝着那群忙碌的执法弟子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只是脚步比平日略显沉重。

凌栖迟看着他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往后一仰,彻底瘫靠在身后半截断墙上,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缓一缓。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有精神上的冲击。白明朗最后那怨毒的诅咒,程二扭曲扑来的身影,空间崩解时的恐怖……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

就在这时,一个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轰然在她脑海深处爆发开来——

清冷的夜风裹挟着未散的硝烟与血腥气,灌入鼻腔。凌栖迟瘫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识海像是被掏空后又塞进了一团棉絮,钝痛与混沌交织。白明朗的诅咒、程二扭曲的身影、空间崩解的恐怖……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

她强迫自己放空,下意识地将一丝近乎本能的神识沉入了那片唯有她能触及的“空间”——万界念力直播系统。

甫一进入,积压已久、几乎要爆开的信息洪流便扑面而来!

“进去了!终于有动静了!急死老夫了!那鬼地方竟能隔绝神识?!”

“小丫头还活着吗?吱个声啊!”

“定是经历了恶战,看这外间景象便知。”

“百戏核心呢?那狼崽子伏诛了没?快说说!”

“莫不是……栽在里面了?”

“呸!乌鸦嘴,老夫看她命硬得很。”

凌栖迟被这汹涌的“关怀”震得识海一荡,差点没维持住脸上脱力发呆的表情。

好家伙,这是憋了多久……

她赶紧凝神,一边保持着外在的虚弱状态,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翻阅”着这些焦急的询问,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行,看来这群上界的乐子人……呃,前辈们,是真着急了。

“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调侃语气:哎哟喂,各位大佬,别催别催,我这刚从那狼窝里爬出来,魂儿还没完全归位呢。你们是没看见,里面那可真是……精彩纷呈,好戏连台啊!”

她开始以一种略带夸张、如同说书般的口吻,在脑海中描绘起来:

“一进门,好家伙,那白明朗还搁那儿装文人雅士呢,对着镜子吟诗,一副天下人都负了他的德行。结果被我们戳穿,立马就变脸了!嘿,您猜怎么着?直接变身了!人狼混血,近丈高,黑毛如针,獠牙利爪,那魔气冲天的,差点没把房顶掀了!元婴后期!吓人不?”

“果然显露魔身了!人狼混血,血脉冲突,最易滋生怨戾!”

“元婴后期?你们这几个小娃娃能扛住?”

“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戏精本色不改!”

“带着点小得意:扛不住也得扛啊!你们是没看见闻厌那一剑,啧,真是漂亮!趁他变身不稳,直捅心窝子!虽然那狼皮厚实,没捅穿,但也够他喝一壶的!还有那俩耀日宗的体修兄弟,是真汉子!燃烧气血,合身一撞,直接把那狼腿给撞折了!当时那场面,啧啧,黑血乱喷,魔气四溢!”

“剑心通明,时机把握得不错。”

“体修悍勇,可敬可叹!”

“然后呢?那狼崽子就这么认栽了?”

“哪能啊!那家伙狠着呢,见势不妙,直接燃烧本源想拉我们垫背!关键时候,那个程二,就之前装散修那家伙,被逸散的怨力彻底控制了,跟个疯子似的扑过来挡刀。白明朗就趁着这空隙,一巴掌拍自己天灵盖上,燃血破空,溜了!临走还放狠话,说什么记住他名字白明朗,以后要回来把我们一个个抽魂炼魄呢!”

“燃烧本源?倒是果断!此獠不除,后患无穷!”

“程二……唉,一念之差,沦为傀儡,可悲可叹。”

“空间遁走……可惜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总能找到他!”

凌栖迟语气轻松下来:“跑就跑吧,总比狗急跳墙自爆强。他这一跑,那鬼院子也跟着塌了,我们就这么被“吐”出来了。哦对了,那百戏核心,现在跟块普通黑石头似的,没反应了,揣怀里都嫌硌得慌。”

“核心灵力耗尽,阵眼已破,自然沉寂。”

“能出来便是万幸。此番经历,于你道心亦是锤炼。”

“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调养一番,再图后计?”

凌栖迟有些无奈:“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去磕丹药睡大觉呗……等等,好像忘了点啥……”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闻厌已处理完那边事宜,正朝自己走来。凌栖迟立刻切断了与直播间的“热烈座谈”,重新摆出那副虚弱放空、神游天外的模样。

闻厌走到近前,停下脚步。

“伤势若无大碍,天亮后出发。”

凌栖迟茫然抬头:“啊?出发?去哪儿?”脑子还在刚才与直播间大佬的‘故事会’里没完全转出来。

闻厌看着她那副迷糊样,语气平淡却笃定:“七情谷。寻万象辉石。”

七情谷?万象辉石?凌栖迟眨了眨眼,混沌的思绪瞬间被这几个字点亮。是了,炼制那柄构想中奇妙兵刃的关键材料!

想到“情绪实刃”的种种妙处,再对比方才在幻境中的憋屈,她眼底瞬间焕发出神采,连识海的抽痛都似乎被这股期待压了下去。但嘴上却习惯性地不肯服软,小声嘀咕:“……记性倒挺好。知道了知道了,天亮后就天亮后。”

她扶着墙壁,刚想站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平静地递到眼前。

凌栖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闻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哼了一声,最终还是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一股沉稳的力道传来,将她从地上拉起。

“谢了。”她飞快地抽回手,别开脸。

闻厌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回去好生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