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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莽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花白的眉毛一挑,洪声道:“陛下!边境安危关系到社稷存亡,岂能容后再议?如果北狄趁机叩关,生灵涂炭,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立刻有几个武将出身的官员出声附和。

慕朝歌知道赵莽说得有部分道理,边境确实需要加强防备。

但她更清楚,这钱一旦拨出去,绝大部分都会进了赵莽和他党羽的腰包,真正能用到军队上的少之又少。

而且,赵莽的势力已经够大了,绝不能让他再继续膨胀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国公爷忧心国事,令人敬佩。不过,陛下统筹全局,顾虑周全,亦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臣以为,或许可以着兵部与户部共同商议,拿出一份更详尽的预算方案,看看能否从其他方面节省开支,或者分期拨付军费,既能缓解边境压力,又不至于让国库一下子捉襟见肘。”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林文正,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为人正直,是朝中少数几个敢于不依附赵莽,又能提出些切实可行建议的人。

慕朝歌心中微微一动,看向林文正的目光带了一丝赞许。

这是个台阶,也是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林爱卿所言有理。”她立刻接口道,“就依林爱卿所言,此事交由兵部与户部会同办理,拿出个具体章程再来回朕。”

赵莽脸色不太好看,狠狠瞪了林文正一眼,但皇帝已经发话,他也不好当场反驳,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退朝后,慕朝歌回到御书房,感觉比打了一仗还累。

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福德全在门外守着,自己则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林文正此人,或许可以试着拉拢一下?但他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能顶得住赵莽的压力吗?

还有尉迟家。

尉迟老将军的态度一直暧昧,他那个“女儿”在宫里,也不知道尉迟家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真心辅佐,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缠绕在她心头,理不出个头绪。

与此同时,揽月轩里,尉迟澈也正在去给太后请安的路上。

太后是这宫里唯一知道所有秘密的人,也是他们最大的依靠。但在外人面前,戏还是要做足。

尉迟澈穿着宫装,在碧珠的搀扶下,迈着小步子,走进了太后的慈宁宫。

宫里已经坐了好几位妃嫔。她们并不知道皇帝和雪妃的秘密,只当彼此是争宠的对手。

看到尉迟澈进来,几位妃嫔眼神各异,有好奇,有嫉妒,也有不屑。

谁让这位雪妃一进宫就得了皇上的青睐,虽然皇上并没有别宠爱谁,但这位尉迟雪出身将门,容貌又如此出众,自然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尉迟澈学着碧珠教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太后端坐在上首,穿着一身暗金色的宫装,气度雍容。

她看着尉迟澈,眼神复杂。

“雪妃来了,起来吧,坐。”太后的声音温和。

尉迟澈谢恩后,在指定的位置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可不想和这些女人有什么交集,言多必失。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容貌娇艳的妃子李昭仪,用手帕掩着唇,轻笑一声开口道:“雪妃妹妹今日气色真好,难怪能得皇上青眼。听说妹妹昨日又去了御花园散步?真是好雅兴。”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则带着刺。暗指尉迟澈刻意邀宠。

尉迟澈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只能维持着淡笑:“李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宫中憋闷,随便走走罢了。”

另一个王美人接口道:“是啊,咱们在这宫里,不也就是等着皇上召见嘛。可惜皇上勤于政事,来后宫的次数寥寥。还是雪妃有福气,皇上偶尔来后宫,十次有八次都是去妹妹的揽月轩呢。”

这话里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了。

尉迟澈暗自叫苦。天知道那位陛下为什么总爱来他这里!

还不是因为只有在他这里,她才能稍微放松一点,不用时时刻刻端着皇帝的架子,可以和他这个盟友交换一下信息,或者干脆就是坐一会儿,享受片刻的宁静。

但,这种话怎么能说?

他只能垂下眼帘,故意装出羞涩的样子:“皇上只是偶尔来坐坐,问问臣妾家中的父兄安好,谈论些兵法骑射之类的事情。”

他本来是想撇清关系,说明皇帝来找他是因为公事,结果这话听在其他妃嫔耳朵里,更是坐实了他受宠的证据。

皇上居然跟他有共同话题!还能谈论兵法骑射!

她们这些只会吟诗作画,弹琴跳舞的,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她知道自己儿子去揽月轩是为了正事,但这话听起来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她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妃嫔们之间的机锋:“好了,皇上勤政是万民之福,你们身为妃嫔,当恪守本分,尽心服侍,不可争风吃醋,扰乱宫闱。”

太后发话,众人这才收敛了,纷纷起身称是。

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太后便以乏了为由,让众人退下了。

走出慈宁宫,尉迟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每次来请安,都像打了一场仗,心累。

他宁愿去校场上跑二十圈,也不想跟这些女人勾心斗角。

回到揽月轩,他立刻挥退了宫女,只留下碧珠。

“快,帮我把这身行头卸了,重死了!”他迫不及待地说。

碧珠一边熟练地帮他拆卸头饰,一边小声说:“娘娘,您刚才在李昭仪她们面前,回答得倒是挺好。”

“好什么好,”尉迟澈没好气地说,“没看她们眼神都快把我吃了?真是麻烦。”

碧珠抿嘴笑了笑:“这说明皇上看重您呀。”

“看重?”尉迟澈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那种看重,他宁可不要。他只希望这该死的任务早点结束,他能恢复男儿身,堂堂正正地走出这皇宫。

御书房里,慕朝歌批阅着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章。

大部分都是些请安折子或者无关痛痒的小事,但也有一些,暗藏机锋。

比如,有一份来自江南的密报,提到镇国公的一个远房侄子,在地方上强占民田,闹出了人命,地方官却不敢管。

慕朝歌看着这份密报,眼神冰冷。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可以用来敲打赵莽的突破口。

但怎么做,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至于逼狗跳墙?

她需要和人商量。兄长那里不能常去,容易引人怀疑。母亲那里,她不想让母亲再过多操心。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揽月轩那个盟友了。

虽然尉迟澈看起来对朝政不太上心,但他背后是尉迟家,是手握兵权的尉迟老将军。

有些事情,或许可以通过他,试探一下尉迟家的态度,甚至传递一些消息。

想到这里,她放下朱笔,对门外吩咐道:“福德全。”

“奴才在。”

“传旨,朕今晚去揽月轩用膳。”

“嗻。”福德全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嘀咕。

皇上对这雪妃,还真是特别。不过作为奴才,他不敢多问,立刻去安排了。

消息传到揽月轩,尉迟澈刚卸完妆,换上了一声轻便的常服,正在活动有些僵硬的筋骨。

听到碧珠禀报,他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他其实有点怕见那位陛下。每次见面,气氛都怪怪的。

他知道他们是盟友,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对方毕竟是皇帝,那种无形的威压,让他很不自在。而且,他们之间,除了交换必要的信息,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

但圣旨已下,他只能认命地让碧珠赶紧准备,顺便再把那麻烦的女装和头饰弄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慕朝歌的銮驾到了揽月轩。

一切礼仪过后,宫人们摆上膳食,然后都被打发到了殿外伺候,只留下福德全和碧珠在门口守着。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桌精致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

慕朝歌没什么胃口,尉迟澈则是因为穿着这身行头,感觉浑身不自在,也吃不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慕朝歌先开了口:“今日早朝,赵莽又提起增加军费的事。”

尉迟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一来就说这个。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回道:“此事,臣妾在家中时,听父兄提起过一些。边境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国库也的确吃紧。”

“朕知道。”慕朝歌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但朕担心的是,这钱拨出去,未必能用到刀刃上。”

尉迟澈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担心镇国公中饱私囊,扩大势力。

他想了想,说道:“父亲也曾有过类似的担忧。所以尉迟家一直主张,军费开支需要更加透明,户部和兵部应当加强监管。”

这算是表明了尉迟家在此事上的态度,是支持皇帝制约赵莽的。

慕朝歌看了他一眼,心中安定了一些。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尉迟家是站在她这边的。

“朕这里,收到一份密报。”她将那份关于赵莽侄子犯罪的密报,简单地说了一下,“爱妃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尉迟澈心里苦笑,这真是把他当谋士用了?

他一个后宫妃嫔,议论前朝之事,合适吗?但看着慕朝歌那认真的眼神,他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沉思片刻,说道:“此事可大可小。如果直接发作,恐怕会打草惊蛇,让赵莽有了防备。但如果置之不理,又恐怕更加肆无忌惮。或许可以先让可靠的御史奏事,将事情捅出来,看看赵莽的反应。如果他识相,主动约束族人,陛下便可顺势小惩大诫,既敲打了他,又留有余地。如果他护短,那便可借此机会,深挖下去,削他的羽翼。”

慕朝歌眼睛微微一亮。尉迟澈的想法,竟然和她不谋而合。

看来,这个盟友并非只是个武夫,还是有些头脑的。

“爱妃所言,与朕想的一样。”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还是尉迟澈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皇帝对妃子的威严,也不是盟友之间的疏离客气,而是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认可。

他不由得也放松了些,道:“陛下圣明。”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似乎不像刚才那么难熬了。

慕朝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轻声说:“有时候,真觉得这皇宫,像个巨大的牢笼。”

尉迟澈深有同感,几乎要脱口而出“谁说不是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声道:“陛下身系天下,自然有重任在肩。”

慕朝歌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羡慕:“你倒是好,至少在这揽月轩里,还能偶尔做回自己。”

尉迟澈怔住了。他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陛下也很不容易。”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慕朝歌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殿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皇帝和妃子,只是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良久,慕朝歌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尉迟澈起身相送:“臣妾恭送皇上。”

走到殿门口,慕朝歌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在宫里,也万事小心。”

说完,她便带着福德全,融入了夜色之中。

尉迟澈站在门口,看着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心里五味杂陈。

碧珠走上前,轻声问:“娘娘,怎么了?”

尉迟澈摇了摇头,转身关上了殿门。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夜,好像没那么冷了。”

尉迟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能感受到深秋夜风的凉意。

可心底深处,却莫名地泛起一丝暖流。

他甩甩头,试图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抛开。

“真是见鬼了,”他低声咕哝,“跟个男人似的皇帝打交道,还打出惺惺相惜来了?”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