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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亲王谢恩坐下,目光平和地看向慕朝歌,微微一笑道:“臣听闻皇上近日操劳国事,甚是辛劳。本不该深夜打扰,只是……”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臣近日偶得前朝大家一幅《秋山问道图》,知道皇上亦也喜欢书画,特来请皇上共赏,也正好让皇上松散松散心神。”

慕朝歌愣住了。不是来议政,是来赏画?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哪里懂什么古画鉴赏?连前朝大家有谁都说不全。

她看着贤亲王那双眼睛,心里直打鼓。

她不能露怯,也不能直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叔有心了。”

示意福德全将画接过,在书案上展开。

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呈现在眼前。

慕朝歌对国画鉴赏一窍不通,只能看出画得确实很好。

她站在画前,假装仔细观赏,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

“此画笔法苍劲,气象万千,确实是难得的神品。”贤亲王在一旁点评道,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慕朝歌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她回忆着以前看过的那些鉴宝节目,含糊地附和道:“嗯……布局精妙,气韵生动。”她不敢多说,怕说多错多。

贤亲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掩去,笑道:“皇上好眼力。看来皇上近日虽然忙于政务,对画画还是没有生疏。”

慕朝歌心中一动,难道以前的尉迟澈是个书画高手?她完全不知道啊!这下可能露馅了!

她赶紧补救,故作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皇叔过奖了。只是近日俗务缠身,心绪不宁,对着这种国画,竟然也难以静心细品,实在是辜负了皇叔的美意。”

贤亲王看着她眼下的淡淡青黑,以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沉重感,心中的那点疑惑散去了一些。

或许,皇帝是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兴致不高。

他又闲谈了几句轶事,见皇帝意兴阑珊,便识趣地收起画,告退了。

贤亲王一走,慕朝歌几乎虚脱般地坐回椅子上,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好险!差点就在一幅画上翻了船!

她意识到,自己对尉迟澈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她都一无所知。

这些都是潜在的巨大风险。

这一夜,无论是养心殿的慕朝歌,还是揽月轩的尉迟澈,都久久无法入眠。

慕朝歌反复回想着贤亲王来访的细节,越想越觉得漏洞百出,危机四伏。

她披衣起身,走到殿外廊下。

寒冷的夜风让她打了个哆嗦,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些。

她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遥远而冷漠。

她突然很想念现代社会的自由,哪怕只是简单地点个外卖,追个剧,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同样无眠的尉迟澈,也站在揽月轩的窗前。

他感受着这具身体在夜风中的微微战栗,心中充满了焦灼。

身为帝王,他也想念自己那具强健的身体,想念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所在的方向。

慕朝歌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里:“尉迟澈,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们真的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她开始好奇,那个灵魂被困在她身体里的皇帝,此刻在想什么?他是否也和她一样,感到孤独和害怕?

尉迟澈紧抿着唇,眼神锐利。

“慕朝歌,你如果敢坏朕的大事……”

他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夜更深了。

福德全悄悄进殿,为慕朝歌披上一件斗篷,低声道:“皇上,夜深露重,保重龙体。”

慕朝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转身走回殿内。

而在揽月轩,碧珠也担忧地劝“娘娘”安歇。

尉迟澈最后看了一眼养心殿的方向,关上了窗户。

养心殿里,烛火跳跃了一下,映得慕朝歌的脸明明暗暗。

福德全刚刚退下,那件斗篷还带着老太监的体温,但她心底的那片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她知道福德全是好心,是这深宫里少数几个可能真心盼着她好的人之一。可如果有一天,她不是皇帝了,或者被发现是个冒牌货,那这点温情也会瞬间烟消云散。

“活下去……”慕朝歌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紫檀木龙椅扶手。

这龙椅,多少人眼红,多少人想把她从上面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以前看话本子,总觉得皇帝是天下最威风的人,生杀予夺,无所不能。

可真坐上了这位子,才知道这是天下最要命的差事。

尤其是她,一个女子,顶着双生兄长的身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先帝子嗣单薄,到了晚年,只剩下她和一母同胞的兄长两位皇子。

兄长是嫡子,名正言顺的太子,文韬武略,是先帝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而她,不过是众多公主中不起眼的一个,最好的归宿就是将来找个家世不错的驸马,安稳一生。

可谁能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太子哥哥为护驾身中剧毒,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却伤了根基,缠绵病榻。

连站着都困难,更别说处理朝政,震慑群臣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先帝弥留之际,当时的皇后泪流满面地拉着她的手,说出了那个决定。

她和兄长容貌本就极为相似,只是气质迥异。

如果要冒充,并非不可能。

“朝歌,慕家的江山,不能乱啊……”母亲的声音嘶哑,带着恳求,“帮你哥哥,也是帮你自己。如果让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叔或者权臣上了位,我们母子三人,还有活路吗?”

兄长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眼神却异常清明,他艰难地开口:“朝歌,委屈你了。但,只有你能帮我,帮这天下争取时间。”

她还能说什么?拒绝吗?

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悲痛欲绝的母亲,和只剩下一口气的兄长?

她跪在床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接下了重任。

从那天起,慕朝歌就成了新君。

好在兄长虽然病重,神智却清醒,许多棘手的事情,她都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去兄长养病的别苑请教。

兄妹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兄长病重的消息虽然一直封锁,但朝中那些老狐狸哪个不是人精?时间一长,难免起疑。

尤其是以镇国公赵莽为首的一派,近来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今日早朝,赵莽又借着边境摩擦的事情,言语间试探,句句都像是在敲打她,看她这个“皇帝”到底有几分底气。

“皇上,陛下年轻,还需多听取老臣们的意见才是。”赵莽洪亮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一股倨傲。

慕朝歌当时只能强压着怒火,说道:“国公说的很对,朕会斟酌。”

斟酌?她能怎么斟酌?兵权一多半在赵莽的手里,国库空虚,各地又有灾情,她能动用的筹码少得可怜。

这皇帝当得,简直像个提线木偶。

她烦躁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踱步。

这偌大的宫殿,像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而她就是那只被困在中央的鸟儿。

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病榻上的兄长,为了母亲的期望,为了江山……

还有,那个远在揽月轩的尉迟澈。

想到尉迟澈,慕朝歌的心情更加复杂。

尉迟家是开国元勋之后,手握一部分权力,是朝中少数还能和赵莽稍稍抗衡的力量。

但尉迟老将军为人谨慎,从来不轻易站队。

为了拉拢尉迟家,也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能互相打掩护的自己人,她和兄长还有母亲定下了那个李代桃僵之计。

尉迟家有一位适龄的女儿,名叫尉迟雪,据说体弱多病,常年养在深闺,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

实际上,尉迟家这一代根本就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

最小的儿子尉迟澈,容貌昳丽,胜过许多女子。

于是,在慕朝歌登基后不久,一道圣旨,将这位“尉迟小姐”迎入宫中,封为雪妃,居住揽月轩。

尉迟澈就成了她在深宫之中,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盟友。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倒了,尉迟家和尉迟澈也不能幸存。同样,尉迟澈如果暴露了男儿身,那也是欺君大罪,足以让她这个皇帝的威信扫。

这是一种无比牢固的联盟。他们彼此提防,又不得不彼此依赖。

慕朝歌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寒冷的夜风立刻钻了进来,让她打了个激灵,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望向揽月轩的方向,那里早已熄了灯火,一片沉寂。

他,睡了吗?

揽月轩内,尉迟澈确实没有睡。

他打发走了碧珠,独自坐在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想他尉迟澈,自幼习武,虽然比不上大哥二哥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也是身手矫健。他的梦想是像父兄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或者哪怕做个游历天下的侠客也好。

可现在呢?却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穿着女人的衣服,学着女人的仪态,每日对着一群宫女太监,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

这比上阵杀敌累多了。

他抬手,有些粗鲁地扯了扯假发髻,感觉头皮被扯得生疼。

这玩意儿,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天天戴着的。

还有脸上这层薄薄的脂粉,虽然碧珠说只是让他气色看起来更好些,但他总觉得别扭,恨不得立刻冲到水盆前洗干净。

“娘娘,您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碧珠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提醒。

尉迟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郁闷,尽量模仿着记忆中妹妹那细声细气的语调回道:“知道了,这就睡。”

他走到梳妆台前,就着朦胧的月光,看着铜镜里那张脸。

这张脸,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也确实比许多女子还要精致。

以前在家,没少被兄弟们取笑长得像个娘们,没想到,如今竟然一语成谶。

真是讽刺。

父亲送他进宫前,那个一向严肃的男人,眼眶泛红,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沙哑:“澈儿,委屈你了。但尉迟家的安危,皇上的稳定,乃至天下的安稳,现在都寄希望于你一身。你在宫中,万事小心,要尽力辅佐皇上。”

辅佐?怎么辅佐?他一个妃子,难道还能去前朝和那些大臣们辩论不成?

他和那位同样戴着假面的年轻皇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宫廷礼仪,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他能感觉到,那位“皇帝”也很不容易。

明明是个女子,却要承受着整个朝堂的压力。每次在宫宴上远远看到她,虽然她都在掩饰,但眼底深处的那抹警惕,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尉迟澈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拆卸头上的珠钗。

动作有些笨拙,好几次扯到了头发,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活儿,比练一套枪法还难。他不由得想起傍晚时分,看到养心殿的灯火一直亮着。

想必,那位陛下,今夜又注定无眠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慕朝歌就被福德全轻声唤醒了。

几乎没怎么睡踏实。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任由宫女们伺候她洗漱,穿上那身龙袍。

镜子里的人,面色有些苍白。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伪装,确认领口束得足够高,不会露出破绽。

“皇上,该用早膳了。”福德全躬身道。

“没胃口,撤了吧。”慕朝歌摆摆手,她现在心里堵得慌,什么都吃不下。

“皇上,龙体要紧啊!”福德全还想再劝。

“朕说了,撤了!”慕朝歌语气微沉,带着威严。

这是她必须时刻保持的姿态,哪怕是对身边亲近的人。

福德全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说话,连忙示意宫人将膳食撤下。

早朝果然如预料一般不太平。

镇国公赵莽再次提起边境的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需要增加军费,并且由他全权负责招募新兵,购买军备。

这无异于要进一步扩大他手中的兵权。

慕朝歌坐在龙椅上,手指紧紧扣着扶手,面上却不动声色:“国公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只是国库如今的情况,诸位爱卿也都清楚。南方水患刚拨了款去赈灾,黄河堤坝也需要修缮,处处都要用钱。增拨军费之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