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然的话裹在风雪里,让苏绾绾心底升起一股恶寒。
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嗤笑一声:“温医生,你发烧烧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她搀着他,继续往前走,嘴上不饶人:“想收藏我?你那点伎俩,都是傅斯年玩剩下的,麻烦拿出点新意。”
温景然被她怼得笑起来,一笑就牵动伤口,咳嗽不止。
“绾绾,你总是这么……特别。”
他喘着气,靠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我不是傅斯年,我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那你想用什么方式?”
苏绾绾一边观察四周,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我会把你放在最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里,用最柔和的光照着,让你保持最完美的样子,直到永恒。”
苏绾绾脚下差点一滑。
她觉得温景然不是腿断了,是脑子摔坏了。
温景然笑她:“逗你的。”
“……你有病吧?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她不耐烦地打断他,“前面好像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
远处山壁的阴影里,确实有个黑黢黢的洞口,看起来不大,但足以容纳两个人避风。
求生的希望让两人都有了点精神。
他们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挪到那个洞口。
苏绾绾几乎是把温景然半拖半拽地弄进去,自己也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山洞不深,但很干燥,有效地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天气。
苏绾绾休息了几分钟,就重新爬起来,开始检查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温景然靠在石壁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她先是在洞里摸索了一圈,确认没有别的“住客”,才开始收集一切看起来能烧的东西。
枯叶、干草、细小的树枝。
“光有这些不够,”温景然有气无力地开口,“得有油脂,或者易燃的树皮,比如白桦树。”
“我去哪儿给你找白桦树?”
苏绾绾白了他一眼,继续在自己身上摸索。
备用打火机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毫无意外,屏幕一片漆黑,早就冻得关机了。
“废物。”
苏绾绾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手机,还是在骂别的。
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风声在洞口盘旋。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苏绾绾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她走到温景然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完了,”苏绾绾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放弃了,“等死吧。临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
黑暗中,温景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口袋里,有东西。”
苏绾绾伸手就往他口袋里掏。
温景然外套内还穿着一件冲锋衣,口袋又多又深。
苏绾绾摸索了半天,终于在他胸口的内袋里摸到了一个金属小盒。
“这是什么?”
“防水火柴。”
苏绾绾差点喜极而泣。
“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没想起来。”温景然的声音更虚弱了。
苏绾绾顾不上跟他计较,连忙打开盒子,划着了一根。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两人冻得发青的脸。
她把火凑近那堆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干草,火苗舔舐着,挣扎了几下,终于“呼”地一下燃了起来。
温暖驱散了部分寒冷。
苏绾绾松了口气,靠着石壁坐下,“还好有这盒火柴,不然真的要死在这了。”
温景然说:“刚才还说要把我丢下。”
“没有啊。”苏绾绾凑过去贴着他,“我怎么会扔下你?景然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温景然浅笑不语。
这种时候还能撒娇,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心大还是胆大。
苏绾绾怕他又昏睡过去,一会儿要给他看腿伤,一会儿又说冷,要靠在一起取暖。
她侧头看了一眼靠在石壁上的温景然。
男人闭着眼,蹙着眉,一副快要死过去的样子。
苏绾绾贴着他说:“别睡过去,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温景然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她脸上。他扯动嘴角,像是在笑,又没什么力气:“绾绾,你吵得我睡不着。”
“那就好。”
两人肩靠着肩,分享着彼此微薄的体温,“我怕你英年早逝,讣告上还得写‘为救红颜,舍身取义’,多难听。”
温景然低低地笑起来,气息不稳:“你希望怎么写?”
“温景然,男,职业医生,爱好收藏蝴蝶。因妄图收藏一只不属于他的蝴蝶,不幸失足,卒。”
苏绾绾面无表情地念着。
“……”
温景然被她气笑了,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闷哼。
“不满意?那我换一个。”苏绾绾挑眉,“温景然,傅氏太子爷未婚妻的私人医生,因觊觎不该觊觎的人,被老天爷收了。”
黑暗中,温景然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问:“说起傅斯年,你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苏绾绾动作停了一下。
她拨弄着火堆的树枝,语气散漫:“婚?什么婚?我不是早就在游乐园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不跟他结了吗?”
她轻笑一声:“景然哥哥,你消息这么不灵通?”
温景然叹息道:“我只是好奇,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放手。”
“他放不放手,是他的事。我结不结婚,是我的事。”
苏绾绾把树枝扔进火里,火星迸溅了一下,“他玩他的强制爱,我玩我的绝地反击,大家各凭本事,看谁先玩死谁。”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温景然沉默了。
山洞里一时间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东扯西扯了一会儿,苏绾绾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起初以为是累的,但很快,一阵阵眩晕感袭来。
眼前的火光开始分裂成好几个,温景然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温景然,”她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你……你别睡啊,再聊五块钱的。”
“绾绾?”
温景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我就是……有点困……”苏绾绾撑着石壁想站起来,却全身发软,视野里的所有景物都在天旋地转。
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最后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麻烦了,这回要死在温景然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