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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不休地走了一天,沉鱼着实走不动了。

趁着日头落山前,沉鱼提着两只野鸡,敲开一户人家。

用两只野鸡作为借住一宿的报酬,老夫妇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晚饭是一碗菜粥,配着一小块野鸡肉。

三人围着小炉坐着,炉中的火焰将熄,却没人往里面添把柴。

沉鱼也是今日才知道,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柴火也是极为珍贵的。

据老夫妇说,每年冬天,不知冻死多少人。

火苗最终还是熄灭了,小炉尚有余温。

老妪咽下最后一口菜粥,拎着空碗站起身,自言自语。

“现在这天啊,还不算冷,能省一点是一点吧,等入了冬,那日子才真正难熬哩,唉,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还能不能熬过去......”

老叟叹着气,埋头吃粥,什么话也没有。

餐食简单,本也没几口,用完饭,天也没黑透。

趁着还能看得清,老妪翻出一包木槿针叶,先锤碎了,再放进陶罐,最后再添些水。

沉鱼正想问问老妪要做什么,老叟却是抱着什么东西从屋内出来,一件一件挂上院中的麻绳。

“这是什么衣裳?”

虽是衣裳,但这料子,沉鱼眼生没见过。

“纸裘啊,”老叟奇怪看她一眼。

沉鱼摸了摸衣裳,“这是什么做的?”

“楮(chu)树皮。”

“树,树皮?”

“你这小姑子,竟然没见过纸裘,那你往年是如何过冬的?”

“我——”

沉鱼哑然。

往年冬天,屋里有烧不尽的炭火,柜中有厚实的袄子和衾被......

老妪拿起刷子,往陶罐里蘸了蘸木槿针叶汁,就往纸裘上刷。

沉鱼在旁边瞧了会儿,便帮着老妪翻新纸裘。

直到月亮露出头,老妪才带着她回屋。

沉鱼躺在草席上,盖着粗糙的榻布,几乎要睡去,院中陡然响起老叟的惊呼,瞬间叫她清醒过来。

屋外,老叟已经跑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喊,上气不接下气,“你这小贼,还,还不快把纸裘放下,不然,我,我打断你的腿儿!”

沉鱼往麻绳上一瞧,少了一件纸裘。

原来是偷纸裘的贼。

沉鱼疾步去追,轻松拦下贼人。

贼人并不高大,甚至比她矮一截,埋着头,死死抱着怀中的纸裘,不肯撒手。

竟是个孩子?

沉鱼有些意外。

老叟也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小贼的胳膊,“你是谁家的孩子,走,领我去见你家大人。”

抱着纸裘的小贼倏地抬起头来,瞪着湿红的眼睛,又惊又怕。

“别,别告诉婆婆......”

“阿元?”

就着月光看清小贼的长相,沉鱼吃了一惊。

阿元哇的一声,丢开纸裘,扑进沉鱼怀里大哭。

路边树影婆娑,脚下坑坑洼洼。

沉鱼跟着阿元往他们现住的地方去。

得知阿元是沉鱼从前的邻居,老夫妇也不再追究偷窃之事,还拿出些野鸡肉给阿元,阿元却说要带回去给罗妪。

说是住处,不过是被人遗弃的破草屋,没有窗扇,也没门扇,这样湿冷的夜里,屋内屋外没什么区别。

黑洞洞的草屋内,全靠漏进来的一点月光,才瞧见蜷缩在角落呻吟的人,披头散发,奄奄一息。

她低低唤着什么,走近了细听,才听得是在唤‘阿元’。

阿元捧着野鸡肉蹲去跟前,轻轻唤着。

“婆婆,我找到吃的了,你快吃一点吧,吃一点,你就会好起来的......”

阿元边说边哽咽。

病得迷迷糊糊的人这才慢慢睁开眼。

“阿元,不哭,婆婆......婆婆不饿。”

从前罗妪家虽穷,但也不至于一寒如此。

沉鱼上前将人扶起来,“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来时的路上,阿元说,他们将她从那群坏人手里救下的当天,就有人找上门,说要送他们出城,还给了罗妪一笔钱。

李叟有伤在身,阿元年纪又小,三个人老弱病残,实在不方便赶路,那人就雇了辆小车,将他们送出城。

罗妪心疼雇车的钱,出了城,便将那车夫打发了,找了一处暂时落脚的地方,想着等李叟身上的伤好了,再赶路。

先前倒也还好,谁知有一天,一群人忽然找上门。

情急下,罗妪将阿元藏进地窖。

等阿元再出来,周身浓烟滚滚,李叟死了,罗妪倒在地窖口的旁边,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阿元嚎啕大哭,吵醒了昏迷的罗妪。

阿元拼尽力气,将罗妪拖出火场。

身上所剩的钱财用尽后,阿元就四处行乞偷窃。

怕被人发现,她也不敢多拿,唯独这次,瞧见院中的纸裘,想到高热不退、快要病死的罗妪,便想偷一件回去。

见到扶着自己的沉鱼,行将就木的罗妪,忽然回光返照了一般,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将人推开,拽过阿元,紧紧护在怀里,抖似筛糠。

“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你们放过阿元,求求你们放过阿元!”

捧在手中的野鸡肉滚落在地,阿元脑袋从罗妪怀中探出一些,带着哭腔:“婆婆,你怎么了,就连阿姊,你也不认得了吗?她是阿姊啊,她不会伤害我们的,婆婆?”

“妪,”沉鱼怕刺激到罗妪,不敢再上前,问:“那些要杀你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罗妪呆呆望着沉鱼半晌,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低下头,瞧着怀里微微仰起脸的阿元,垂着泪,喃喃道,“什么人,是得罪不起的人,都是罪孽呀......都是我的罪孽!”

“妪,”沉鱼蹙眉,正欲再问。

罗妪丢开阿元,伏跪在地,“女郎,你要怨怪就怨怪我,阿元是无辜的,求你饶了她,饶她一命吧。”

阿元挂泪的脸,看看罗妪,又看看沉鱼,伸手轻轻摇着罗妪,“婆婆......”

沉鱼有些懵,想要将人扶起来,罗妪却是抬眸看她。

“女郎,你是不是天和元年出生?”

沉鱼惊讶看着罗妪,“妪,你怎么知道?”

罗妪垂下眼,摇摇头,“女郎不知,当年还是我替你母亲接生的。”

沉鱼僵住。

罗妪叹息:“女郎的左肩有一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