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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忙问:“那董桓可知?”

“知道。”

“难道他将你关起来,便是因为知晓了你的身世?”萧玄恍然大悟。

随即,又忧心道:“既然如此,那你的确不该再留在董府,只怕他会为了自保,对你不利。这么想来,今日船上的刺客,该不会就是他派来的吧?”

“是不是他派来的,我也不知道,至于董桓关我——”沉鱼叹道:“他关我不是因为知晓我的身世,相反,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之所以认我当义女,也不是对外所说的有恩于他,而是,而是因为,他是我的生父。”

“生父?”萧玄惊愕失色。

沉鱼轻轻点头,“在你府上养伤的那段日子,有一天,他忽然来找我,你不是奇怪他为何要见我吗?后来在董府他索性与我直言,说是我的生父。”

萧玄难以置信:“可你不是谢家之后吗?”

沉鱼道:“是,我的母亲是谢承之女、谢文昊之妹,叫谢琬,父亲是董桓。”

消息过于震惊,萧玄一时怔住。

沉鱼又道:“所以,他关着我,与身世无关,而是因为我搞砸了裴氏的寿宴,他不能将我赶出府,又不能让我再留下,便想把我许给别人,或给显贵做妾,或给贫民为妻......我不想受他摆布,便逃了出来。”

停了片刻,又道:“我先前没有告诉你,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怕连累你,可现在又不得不向你坦白。其实,你与我相熟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怎会这样想?”

萧玄一急,就要爬起身,完全忘记还有箭伤在身,现下猛不丁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在床上低哼,冷汗涔涔。

沉鱼忙掀开榻布,检查他的伤口。

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现下又渗了出来。

沉鱼皱起眉:“傅怀玉,你不能乱动。”

她语气很急,听在耳里便觉得有些凶,察觉语气不善,又放低声音:“现在不适合说这些话,还是等你好点了再——”

“不,依我看再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候了!”萧玄愤愤打断。

他疼得五官扭曲,还是惨白着脸回过头来盯住她,“如果不是我受了伤,你根本就不会告诉我,对吗?”

沉鱼没否认。

“如果不是遇到刺客,你又受了伤,我现在已经离开了,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些事。”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我没那个意思。”

“没有?怎么会没有!”

萧玄疼得满头汗,仍是气冲冲道:“你在我府中住了那么久,在小医馆住了那么久,在董府又住了那么久,你有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我,你却始终瞒着我,直到你都要离开了,你也没有打算同我说,你这是信任我吗?”

萧玄激动得喘着粗气,半个身子都从床榻上爬起来,瞪着眼珠再不说话,好像她真的犯下什么滔天大错,让人难以原谅。

沉鱼呆住,着实没想到萧玄的反应会这么大。

可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她的身世与萧玄无关,但她住在南郡王府和小医馆的时间不短,倘若在此期间真出了什么事儿,萧玄也脱不了干系。

无缘无故受牵连,还不知因为什么,如何能不气?

萧玄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沉鱼垂眼叹气,刚要张口,瞥见从萧玄背上蜿蜒流下的血,急忙将人按回去。

“不是说了不能乱动,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告诉你也是因为这事本身与你并没什么关系。”

“你是这么认为的?”萧玄疼得趴在床上缓了许久,才重新抬眸看过来,“可我却觉得,自从我们认识,自从你住进我家,这件事便与我有了关系。”

这话不假。

沉鱼知道。

见人沉默,萧玄自知失态,不觉懊恼万分,悄悄往沉鱼脸上看一眼,窘然道:“女郎,其实我的意思是......”

不等他说完,听得沉鱼道:“所以我现在也很后悔,当日就不该等伤好再走,更不该住进你的府邸。”

萧玄一僵,后背的伤越疼了。

沉鱼没看他,拿了葛布擦净他身上的血迹,又重新盖好榻布,端起一旁的小碗,舀一勺绿豆水,淡淡道:

“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咱们再回去,不如装作陌路。”

萧玄垂垂眼睫,咽下送到嘴边的绿豆水,从未觉得心情如此复杂过。

他一把抓住握着汤匙的手,抬眸对上一双诧异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下定决心,道:“女郎,我不想与你装作陌路,更不觉得与你有必要装作陌路,如果你愿意,我——”

“郎主!”

“阿玉!”

砰的一声,门开了,涌进来一行人,不仅带进一股屋外的冷风,也打断了萧玄未说完的话。

“你怎么受伤了?”周如锦扑到床榻前,泪水流个不停,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边说边检查,“你都伤在哪儿了?”

萧玄神色不定,转眸去看端着小碗被挤去旁边的沉鱼,垂下眼,对周如锦轻轻摇头。

“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什么大事?!”周如锦又是怨怪又是心疼地看着他。

府医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女郎,还是让我先给郎主诊治吧。”

“对对对,治伤要紧,治伤要紧,都怪我一时着急,差点忘记正事......”周如锦抹把眼泪,连忙让到一边。

沉鱼看一眼手足无措的周如锦,放下小碗,拉着她的手道:“周姊姊,咱们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周如锦神色迟疑,转眸看向萧玄。

萧玄望着她:“阿锦,你和沉鱼先去外面吧,不然只怕卞(biàn)叔不能专心。”

“好。”周如锦应声点头。

门扇重新关上。

屋内只剩两人。

卞宏揭开细布,仔细瞧了瞧伤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一面重新包扎一面说道:“殿下放心,伤口处理得很干净,幸而这箭头不大,也未伤及要害,只是这皮肉之苦难忍。”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盒子,双手呈到萧玄面前,“殿下,这药物可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