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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刮擦声,像指甲挠在朽木上,不紧不慢,却一下下都挠在我心尖上。

我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死死攥着那个刚刚找到的、刻着“胡家”二字的古怪木雕。

体内那团寒冰迷雾因为对这木雕的恐惧而剧烈翻腾,冰冷的怨念冲击着我的意识,让我头皮发麻,几乎站立不稳。

门外是谁?

巡夜人去而复返?还是水库底下那鬼东西找上门了?又或者……是墨玄?他用这种方式叫我?

不,不像。

墨玄要来,根本不需要敲门。

那刮擦声持续着,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固执。

它似乎并不急切,也不暴力,就是那么一下一下,磨着人的神经。

小灰鼠吓得嗖一下窜回了柜子顶,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墨玄的禁制还在,这东西能靠近门,说明它可能不是那种充满恶意的邪祟,或者……它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规避禁制的部分效果?

无论如何,躲是躲不掉的。

这声音摆明了是冲我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木雕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微压制一下体内的躁动。

然后,我蹑手蹑脚地挪到堂屋门后,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门板上一条细细的裂缝,小心翼翼地朝外望去。

院子里月光黯淡,荒草萋萋。

门板上,空无一物。

但那刺啦……刺啦的刮擦声,却依旧清晰地响着,就在门板的另一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不见?

我换了个角度,眯起眼睛,使劲往外瞧。

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

在门板最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黄褐色的影子!

那影子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正搭在门板上,用它那尖利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刮擦着木头。

似乎是因为个子太矮,我刚刚从高处的门缝看下去,才没能发现它。

这是……什么东西?黄鼠狼?

就在我惊疑不定时,那团黄褐色的影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窥视,停下了刮擦的动作,扭过头,朝门缝的方向“看”了过来。

月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了一双滴溜溜乱转、闪着狡黠精光的小眼睛!和一张尖尖的、带着拟人化表情的毛脸!

它看到我了!

紧接着,一个油滑尖细、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急切,直接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飘进我的耳朵:“哎呦喂!里边儿的那位……是司家的小娘子吧?您行行好,开开门呗?小的这厢有礼了!”

它……它会说人话?!

我吓得往后一缩,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黄皮子讨封?不对!这感觉完全不同!它身上没有多少妖气,反而透着一种……市井混混般的油滑?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隔着门板,声音发颤地问。

门外那东西似乎咧了咧嘴(如果那能算嘴的话),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的不是东西……啊呸!小的是咱这十里八乡有名的黄家仙,黄十二郎是也!受人之托,特地来给司家小娘子您……报个信儿!”

黄仙?黄十二郎?

我猛地想起奶奶笔记本里似乎提到过“黄家”,还有之前危机时,那个提醒我“奶奶换劫”的尖细声音……

难道之前就是它?

“受谁之托?”我警惕地问,手心里的木雕握得更紧了。这东西出现得太蹊跷。

“这个嘛……”门外的黄十二郎搓了搓爪子(我仿佛能听到那细微的摩擦声),语气变得有些含糊,“托付之人不让说……不过小娘子您放心,小的对您绝无恶意!不然也进不了这……这厉害爷们布下的结界不是?”

它似乎对墨玄的禁制颇为忌惮,称呼为“厉害爷们”。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有放松警惕。

“送信!真是送信!”黄十二郎急得抓耳挠腮,“事关您奶奶当年‘换劫’的真相!还有您眼下这……这‘身怀异宝’的处境!再耽搁下去,恐怕要出大事啊!”

奶奶换劫!身怀异宝(它指的是我体内的逆鳞?)!

它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奶奶的死,我身上的麻烦,一直是我最大的心结和恐惧。

“什么真相?你说清楚!”我忍不住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哎呦,小娘子,这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儿啊!”黄十二郎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尽管门外可能什么都没有),声音压得更低,“您先把门开条缝儿,让小的进去?就一条缝儿!小的保证不乱来!那厉害爷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抓紧时间!”

开不开门?

我内心剧烈挣扎。

这东西来历不明,油嘴滑舌,可信吗?万一它是骗我开门,另有图谋怎么办?

可它提到了奶奶,提到了“换劫”……这诱惑太大了。

而且,它似乎真的能一定程度上规避墨玄的禁制,或许……是唯一能给我带来外界信息的渠道?

见我犹豫,黄十二郎又添了一把火,语气带着蛊惑:“小娘子,您想想,您奶奶为啥拼死也要‘换’那一劫?您身上那‘东西’又是打哪儿来的?不想弄明白吗?再晚……等那‘东西’彻底醒了,或者等那厉害爷们下了狠心,可就真来不及咯!”

它的话像锥子一样扎在我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我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墨玄靠不住,体内的东西是定时炸弹。

眼前这个油滑的黄皮子,或许是险境中唯一可能抓住的线索。

赌一把?

我咬紧下唇,盯着那扇薄薄的门板,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外面那双狡黠的小眼睛。

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我颤抖着手,慢慢地、一点点地,抽开了那根沉重的门闩。

吱呀——

门,被我拉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一股冰冷的夜风,混合着黄鼠狼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骚臭味,瞬间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