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女人跟着一起哭嚎哀求。
还有不少孩子。
孙大夫气坏了,让别人牵着自己驾车的那匹老马继续往前走,他自己杵着拐杖回来了。
指着蒋宿就破口大骂:“咋的,软硬一起来啊!前头就是渔阳县,你有钱上那买去,瞅我们好欺负?!”
“老子今天干死你个瘪犊子玩意!”
孙大夫的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时锦:……准备好的话,愣是没骂出来。不过,孙大夫现在可真暴躁啊——
她看了一眼那些女人,冷冷道:“谁不是受了灾出来的?我就不信,你们真一点粮没了。蒋宿,老娘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从逃出来那天起,死在老娘手里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要不,咱俩试试,看谁的人不怕死?!”
桑叶此时已经爬上了骡车顶,弓弦拉满,清脆喝了一声:“陈大嫂,你就射眼睛还是喉咙!”
时锦挑眉,高声回道:“我要这个蒋宿的眼!”
“好嘞!”桑叶清脆应了。
蒋宿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他抬头看了一眼车顶上的桑叶,终于确定这是个硬骨头啃不动,沉默退开了。
时锦让张瘸子立刻赶车过去。
等骡车过去了,他们才慢慢一步步退着离开,始终没把后背留给蒋家村的人。
蒋宿看着时锦的队伍,心头默默数着人。等时锦带着人走出十几米开外了,这才转头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他们只有三十五个人。今晚上……”
其他人都连连点头。
一个个的,根本就不像老实村民。
其他人也在争先恐后地想过去。
但蒋宿又把路拦了:“俺们饿得走不动了!”
那些流民都愣了。
等有人意识到蒋宿的意思后,有人大声骂起来。
骂人的是个女人。
蒋宿看着那女人,朝着她走了几步,成功就让那女人住了口,胆子都突突起来:“你想干啥——”
蒋宿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女人开始忍不住后退。
她的同伴也试图用紧挨在一起,来显得气势足一点。
可惜,蒋宿一柴刀就砍了过去。
正好砍在那女人的脑壳上。
然后,蒋宿一刀,一刀,又一刀。
那女人甚至都被剧烈的疼痛和恐惧弄得退缩都忘了。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人群尖叫着一哄而散。
就如同一盘被水流冲击的散沙。
这边的闹腾,时锦她们还没走远,都听见了。
桑叶犹豫了一下:“咱们要不要去——”
时锦摇头:“我们打不过。”
蒋家村应该是个很大的村子。
逃出来的人,足足有一百多人。
如果刚才不是蒋宿不想自己受伤,加上现在还没到真没吃的的地步,他们肯定不会放他们走的。
时锦回头看了一眼:“其实那些流民如果能团结起来,也不用怕。”
但很显然,那些人没有团结。
桑叶垂头丧气。
时锦没有宽慰桑叶,更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她觉得,像蒋宿那样的人,恐怕不会安心当流民的。
时锦回想起之前透过人缝看到的那一抹血红,心中微寒。
这一天晚上,时锦没敢停留。直接一鼓作气,走到了渔阳县境内。
走到了一处镇子附近,这才吩咐大家停下来,就地休息。
现在天气已经足够热,而且晚上没有雨,所以帐篷都不用搭了。
除了炊事班忙活着熬了粥,其他人都没动。
方菊的烧还没完全退。时锦有些担心她。
但孙大夫说,这是因为方菊刚生完孩子体质弱的缘故,并没有太大妨碍。
时锦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第二天天一亮,时锦就去镇子上问了问,想看看县城还有多远。
不过镇子上的人不许她靠近,远远的就开始驱逐她。
时锦隔空问了县城方向,倒是也有好心人指了路。
作为报答,时锦说起了蒋宿他们:“后头有一个村的流民,他们很凶悍,你们得多抽调人手!”
然后,时锦就离开了。
县城离这里还有大半天的路程。
不算远。
时锦打算一鼓作气走过去。
那个蒋宿看他们的眼神,总让时锦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蒋宿他们昨天晚上没追上时锦他们,多多少少有点不痛快。
而且蒋宿他们走得很快,的确也是一点点在不断拉近和时锦他们的距离。
如果不是时锦他们走得早,又有马车拉人和行李,只怕这会儿已经被追上了。
在时锦他们离开的一个时辰后,蒋宿他们到了这个镇子上。
看见那个镇子的时候,蒋宿舔了舔嘴角,笑了一下:“今晚咱们能吃一口饱饭了!”
然后,蒋宿就带着所有能扛得动锄头的人,毫不留情地冲向了镇子。
在他看来,镇上已经派人巡逻了又咋样?
又不是聚在一起跟他们打!
只是蒋宿没想到的是,时锦走之前,提醒过镇子的人了。
所以,蒋宿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里的人,起码有三十多个!
而且他们一过去,就有人敲锣了!然后就又有人从镇子里不断提着家伙事冲出来,跟这三十多个人一起跟他们打!
要知道,流民和镇勇最大的区别,不仅是装备上的。
还有训练上的。
这些镇勇都是整个镇子里的富户还有乡绅一起供养的。平时就有训练。
所以,即便蒋宿带了一百多个人过去,最后还是没能冲破镇子的防线。
反而死了二十多个人。
蒋宿不得不撤回来。
对面也死了人,但只死了几个。好多人只是受了伤。
蒋宿知道,这个镇子是啃不下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不过,那些镇子上的人也很明确——他们只防,不追。
所以蒋宿他们退了之后,他们并没有追击,只是喊话驱赶。
然后,蒋宿的人在路上发现了车辙印。
蒋宿看了看车辙印,又看了看那镇子,几乎是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一个念头:不会是那个臭娘们给了这些人提醒吧?
那镇子不大。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多人守着的。
反应也不会这么快的。
蒋宿舔了舔嘴角,阴沉沉吩咐:“沿着车辙印追!”
“那重伤的人咋办?”蒋宿的亲信小声问。“还是老办法?”
蒋宿“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的是:那臭娘们他们的那匹马有点好看,我骑上,肯定威风。还有那个射箭的小娘们,看着不赖。如果抓到了,骑起来指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