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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与病弱兄长共梦 > 第69章 坟头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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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已过一旬。

沉香在袖间幽幽穿行,荣安公主半开玩笑道,“若五娘许的是本宫的獾儿,定然不会受此委屈。”

青年今日用玉冠束了发,明珠低垂,照出清雪似的面庞。闻言,他眼帘未抬,“小郎君妙龄驰誉,自是不同凡响。但舍妹柔心弱骨,恐性情不合。”

“这有何难。”

荣安公主看着掺入茱萸的煎茶,话语间多了几分辛辣,“獾儿虽生在关外,但士族子弟学的那些一样不落。何况儿郎皮糙肉厚,合该多让着女儿家些。”

江氏不过州郡势族。

这桩姻缘已是能够到的极限,高枝中的高枝,若江韬在场早就欣喜若狂。

日薄虞渊,夕晖揉碎斑驳花影抛入窗内,江聿没再接话。

两人紧接着探讨起正事。

这次疫病来势汹汹,云州以外麋沸蚁动,纷乱不堪。但细数城内陶刺史不堪重用,其他人也未必愿意冒险接这烫手山芋。

从京师调来的近卫兵,是为防云州失陷,还没到亮牌时候。

择人便成了重中之重。

“我这里有一人可向殿下引荐。”

江聿说道,“日前家中伯父正巧授了官。”

魏朝计资定品,按品授官,重门第而不重才德。本是一时救弊之举,如今药已成毒,日积日深。

荣安公主不疑有他,“你挑的人,自然稳妥。”

想到江伯父桃红柳绿的‘美名’,立在旁侧的青骊眉心跳了跳。

属实不知稳妥在哪里。

要不是确定时疫非儿戏,她都怀疑这是江聿故意挖的坑。

茶水殆尽,杯盏倒扣。

待青年拂袖离开,荣安公主细细抚着鬓角青丝,面前光莹的琉璃盏映出唇角微不可察的笑意。

青骊正要细问江略一事,便听她柔如二月春风的声线。

“此前倒是我看走眼了……阿青,你觉得他待江五女郎如何?”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

青骊怔愣了下,据实回答,“殿下先前不是说过,相依为命手足之情……”

江聿此人心思极深,莫测难辨,他对万事万物似乎都是一个态度,唯独对这位幺妹没的话说。尽管甚少提及,但所行桩桩件件,无不为其考量。

可谓是用心良苦。

荣安公主不由笑道,“瞧瞧,连你也被骗过去了。”

“没有一个哥哥看妹妹,是那样的眼神。”

他从头到尾反应都很平静,包括听到她有意要撮合自己大儿子和江辞盈成好事。但就是太平静了,才显得不正常。

若非当初在观水寺无果的那一局棋,她也未必能发觉。

天际归鸟飞掠而过,西风卷起蝉翼般的纱帘,再想到看向江聿,目光中满含依赖与孺慕的少女……荣安公主细长的眉梢微挑,笑意更深。

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对兄妹并不清白。”

像是霍然接受到某种认知以外的东西,青骊冰冷面具有了裂痕,“他二人虽非血亲,不同父亦不同母,可自幼同吃同住……”十几年兄妹相称,与真的又有何异?

青骊出生于韦氏。

母亲是无名无份的羌女。

所谓手足对她而言如利剑贯心,恶魂索命。所以很难想象这种有违伦常的行径,只觉江聿疯了。

而人若无礼义廉耻,便如衣冠禽兽。

是伪君子。

与袁氏的婚事一直僵持到入夏。

蝉鸣时短时长,尖锐刺耳。被汗水打湿后的衣衫紧贴在后背上,闷热得透不过气。辞盈站在阴凉处,身后槐荫遮天蔽日,枝叶细细长长,浓郁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碧绿。

午风缓至,绿汪汪荡了起来。

尸臭味便弥漫在这片阴影中。

赵灵芸戴着厚厚的手衣,在尸体间来回翻看,企图寻找到一丝破解的生机。药巾蒙住她大半张脸,却也能从紧锁不展的愁眉看出事态严峻。

疫病发现的及时。

荣安公主也比预想的靠谱,几乎第一时间将这批流民隔开。

蔓延速度虽得到控制,可根除的药剂依旧毫无头绪。包括赵灵芸在内,云州大半医者皆汇聚于此,探讨良方。

今天,正好是第十日。

“还是不行。”

收回银针,赵灵芸额角尽是细汗,顺着颈边发丝一滴滴滑落,将肩上衣物泅成深色,“再多备些辟瘟香,去城内各处点燃驱驱疠气,使游光避让。另外,在败毒散里再多添一味川芎试试……”

她是这一众医者里最年轻的,亦是少见的女医。

因此难以服众。

不少人心中不满,但碍于她是上头明令钦点的,没敢张口。

如今眼见十日流沙般一晃而过,病死之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有人从旁侧那扇小门推出去,焚成坟头新土。

怨气积压已久,如天际灰蒙蒙的乌云。

看着又一批白布盖了下去,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川芎活血调气,当真要添进去?今早不是还有病人身上大出血吗,这难道不是反其道而行?”

“还有这些避瘟香,都整整点了十日,真的有用吗?”对方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云州百姓的性命绝非儿戏,赵女郎若没本事力挽狂澜,不妨让其他人能者居上!”

“吵什么?吵什么呢?”

江伯父眼下冒着乌青,仍倔强地要保持名士风度,“有主意便将主意说出来,闹闹嚷嚷的这些病人难道就能好起来?”

可比起赵灵芸,众人对他更加不满。

前者好歹真有本事,后者又算得了什么?时疫这么大的事,危及上下存亡,哪是一个只知风月之人能挑得起的?

“我不同意用川芎试!”

那人高声道,“今日哪怕是会开罪人我也要直言,这一味绝不能加进去!”

死亡的阴影蒙在心头经久不散。

这一声如水溅油锅,令场面彻底失控。

有了带头羊,接二连三的医者出声表示反对。一番下来,还愿意站在赵灵芸这边的,寥寥无几。

更有甚者伸手推了她一把。

连日来的疲乏抽空气力,赵灵芸四肢绵软,一时竟没站稳向后倒去。远处的辞盈瞧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惊悸之间,有双臂膀及时将人扶住——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