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屿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淡笑,眼眸撩吊看着她:“请我约会还要我安排,你这学妹怎么那么懒?”
庄眠迎着他的目光:“我都好久没约会了。”
“这些年我就有约会了?”谢沉屿手掌覆在她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下,克制着力道没有弄乱她头发。
分开的时间里,他们都没跟别人约过会。约会的次数一样。
庄眠眼珠子微动,有理有据道:“你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郑少泽不是每天都在恋爱吗,你耳濡目染应该比我懂。”
谢沉屿目不转睛盯着她,见她是认真的,都被她气笑了:“他恋爱关我什么事,你别连坐了。”
“说的也是。”
庄眠思忖了四五秒,敲定下今日的安排,“那我们先去吃个饭,吃完饭再决定接下来的行程。”
午饭的餐厅谢沉屿早就安排好了,故而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跟谢沉屿待在一起时,庄眠总觉得无比轻松。仿佛世俗的所有烦恼都被隔绝在外,世界变成了一个只对她开放的、空旷无垠的游乐场。
中午在尖沙咀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就餐,吃得粤菜。
用餐结束,庄眠也没有考虑接下来要去哪里、做什么,只跟着谢沉屿走。
黑色轿车畅通无阻地滑入跑马地一处不起眼的院门,穿过茂密的榕树林荫道,视野豁然开朗。
一座纯白色的宅院矗立于私人花园深处,俯瞰着宁静的湾景。
阳光跃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柚木地板投落斑驳光影。墙上挂着几幅未完成的作品,空气中飘荡着松节油和旧书的气息。
没有过多的佣人,只有一位穿着熨帖唐装的老管家,微笑着为他们备好英式下午茶和庄眠喜欢的糖水。
谢沉屿牵着庄眠走进屋,“这里是我母亲以前的画室。”
白锦书?
庄眠侧头看他:“你母亲以前学画的吗?”
“只是个爱好。”谢沉屿口吻平静。
庄眠:“我记得你母亲不是港城人。”
“她在这儿读过书。外公当年送她来港城历练,读书和工作陆陆续续住了十年。”
两人待在静谧的地方,看画聊天,庄眠虽然话不多,大多数都在听谢沉屿讲,但她敏而好学,经常提出问题。
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午后的阳光明媚,两人窝在别墅里,谢沉屿教庄眠德语,金融,市场信息等等。她上法语课,学了点皮毛,偶尔突发奇想用法语对话,结果牛头不对马嘴,谢沉屿笑得不行,每次都能在庄眠身上发现新的惊喜。
如今也差不多。
他们从白锦书的画作和经历,聊到工作、生活,从过往聊至当下,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聊。有时候庄眠走进思维的死胡同,较真地趴在谢沉屿胸膛上追问不休。
谢沉屿笑得无奈,一只手懒散地圈住她腰,低头看她,慢条斯理地顺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边吻她,边在唇齿间轻轻哄她。
接吻对他们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彼此之间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每一个深情的眼神都清晰无比,心底那团火好像碰到对方就会一触即发,一旦燃起,便再也熄灭不了。
*
圣诞将至,港岛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圣诞元素。
太阳西落,霞光浸染天际,海面波光荡漾。满街的人造雪花在瑰丽的晚霞映照下,泛着温暖而灿烂的橙金色。
庄眠上一次和谢沉屿一起过圣诞,已经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他们在英国,整座城市覆着厚重的白雪,每走一步都会陷下深深的脚印。庆祝圣诞节的灯饰挂满大街小巷,格外璀璨夺目。
从宅院出来,谢沉屿亲自开车。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庄眠的手放在扶手上。
深灰色的跑车驶过浅水湾道,最终停靠在能看到海湾全景的弯道旁。
谢沉屿率先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这边,开车门,牵着庄眠下来。
金乌西沉,街道的路灯盏盏亮起,宛如点缀这座繁华与复古并存城市的星星。
海风徐徐吹来,扬起庄眠的长发,拂过谢沉屿的下巴和喉结,丝丝的凉和痒。
她走到栏杆前,举目欣赏日落海浪。他靠在车门上,双手揣兜,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于是,庄眠回头的每一瞬。
都撞上了谢沉屿的目光。
男人的衬衫衣角被海风撩起,昏黄的港湾街灯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柔光,宛如一幅港风复古的电影海报。
她心神微动。
犹如远处的海平面,泛起一阵阵涟漪,圈圈层层都刻着他的名字。
庄眠忽地快步走过去。
明明两人只有短短的几步距离,可她就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撞进了他怀里。
谢沉屿本能地抱住她腰,稳住她身子,声线低沉:“怎么了?”
“谢沉屿,我以前真的觉得,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可能那时候年少轻狂,也可能命运越是对我不公,我越要跟它对着干。”庄眠双手环着他的窄腰,脸埋在他胸膛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可是分开这么多年,走到今天,我才慢慢想通,勇气、决心和爱,其实是我生来就有的东西。但我活着活着,好像就把这些本能弄丢了,被社会的规则、别人的眼光一点点磨掉了。”
她的眼眶渐湿,忍着喉咙间的酸涩:“我忘了,这些东西本来就在我手里。我想要,它就在;我不想,就永远也得不到。”
谢沉屿揽住庄眠的腰,将她抱上车前盖,抬手帮她擦眼泪:“你想不想要我,我都在。”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低缓而又郑重:“我比命运更了解你。”
从明珠蒙尘的年少,到光芒万丈的如今,再延续至无法预测的未来。
我都比命运更了解你,也比所有人更爱你。
……
一台熟悉的布加迪敞篷跑车从对面车道驶过,驾驶座的郑少泽举起手,正要挥舞跟他们打招呼。
“嗨——”声音还没发出来,就看见谢沉屿低头吻住了庄眠。
没亲多久,庄眠便偏头躲开,气息还未喘匀,谢沉屿又追过来,不依不饶地封住她的唇。他毫不掩饰那股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在贴近时化作温柔的啄吻,贪婪地在她唇上流连,又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不知谢沉屿说了什么,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可那笑意没有持续很久。
庄眠把额头抵在谢沉屿肩上,纤薄的肩头轻微颤抖着。她哭得安静,难得流露出如此动容又脆弱的一面。
郑少泽顿悟。
原来他在哄她啊。
权贵子弟身边从不乏莺莺燕燕,何况谢家之显赫,背景雄厚,手眼通天。
谢沉屿久经声色场,对各色手段早就司空见惯,精心设计的邂逅,花样百出的接近,乃至孤注一掷的讨好……
可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真正对谁上过心。
众人皆知谢家这位冷情薄幸,满身满骨的贵公子教养。谈判场上,除了权与利,一概不关他死活。
郑少泽如若没有作为旁观者,见证过谢沉屿那一场年少恋爱,也会这么认为。
偏偏,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郑少泽活了近三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庄眠和谢沉屿给过他这样强烈的感觉。
他们生来,就是注定要相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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