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赌,也不敢让今禾难做。
算了,自个儿安慰自个儿吧。
他没事儿,他好得很。
宋野默默咽下那股闷气,深吸一口气,把嘴角往上扯了扯。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他没事,真的没事。
川哥是军人出身,能扛千斤重担,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一定行。
我信他,他也知道我信他。
虽然手没扶成,但心意到了,就够了。
“爸、妈!”
陆寂川刚扶稳苏清芷,就冲着远处走来的父母喊了一声。
尹华和陆建国正从堂屋门口快步走来。
他望着那两张熟悉又苍老了几分的脸,喉头微动,声音不由放轻了些。
尹华一看到儿子,眼睛立马红了。
她冲上前,上上下下把他看了好几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好!好!好!回来就好,人没事就好!”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她眼角的皱纹蜿蜒而下。
她颤抖着手,从额头摸到下巴,一遍又一遍。
她曾多少次在梦里梦见儿子躺在血泊中,浑身是伤,叫她却听不见。
如今这温热的脸庞真实地贴在她掌心。
她才确信,儿子真的活着回来了。
这段日子,她天天睡不踏实,生怕儿子是瞒着他们。
其实伤得有多重,她心里早就有数。
可他们离得远,地里的活儿不能撂,家里老小还得顾,只能干等着,每天烧香磕头,求老天爷开眼,别带走她家那小子。
夜里翻身,总听见窗外风响,以为是电话铃。
床头柜上一直放着手机,充着电,生怕错过一个未接来电。
她偷偷翻过儿子的社交账号,发现最后一条动态还是三个月前。
她不敢问,又忍不住打听,托亲戚问厂里有没有消息。
可每次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只能趁着黄昏烧纸钱时,跪在院角的香炉前,双手合十,眼泪簌簌地掉进灰烬里,一遍遍祈求。
现在人站在这儿,生龙活虎,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尹华心里那块压了好久的大石头,“砰”地一下落了地。
她用力抹了把脸,把泪痕擦去,咧着嘴说:“瘦了,瘦了,得好好补补!”
可她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
“妈,我真没事。”
陆寂川轻声说。
他知道母亲不信,也不怪她不信。
可他只想让她安心。
哪怕曾经真的命悬一线,此刻在他口中,也都化作了“没事”二字。
他转头,目光缓缓落在身旁那个熟悉而沉默的身影上。
“爸。”
陆广林依旧站在旁边,双手背在身后,低垂着眼,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已经站了很久,从儿子踏进院子那一刻起,他的脚步就没挪动过半分。
儿子平安归来,他眼圈早已微微发红。
可那点柔软和心疼都被他死死压在心底。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把感情挂在脸上。
他只是慢慢抬起头,看着儿子的脸,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
尹华这时才真正缓过神来,一直悬着的心像是终于落回了胸腔。
她连忙把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苏清芷。
从头到脚,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她的目光在苏清芷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滑向她的肩膀、双手,确认她身上没有伤痕。
她嗓音微颤,满是心疼地问道:“宁宁啊,这一路颠簸劳累,可累坏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清芷却一脸轻松,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整个人精神头儿比离开前还要好上几分。
尹华看在眼里,心口那块沉甸甸的大石“轰”地一下裂开。
她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心软得几乎要化掉。
这些天来,她白天坐立难安,总怕儿媳在路途中撑不住,身子吃不消。
夜里躺在床上,闭上眼就做噩梦。
梦见儿子出了意外,躺在冰冷的担架上。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哭出声,更不敢在人前流一滴泪。
她怕自己一旦崩溃,家里其他人也会跟着慌乱。
如今,亲眼看着他们俩并肩站在自家院子里。
尹华觉得,这辈子从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踏实、更安心了。
“妈,我真好着呢。”
苏清芷上前一步,轻轻挽住尹华的手臂。
“您瞧,我脸色红润,走路带风,皮实着呢,比家里的老黄牛还耐折腾。”
尹华连连点头,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是是是,你气色真好,脸上有光,眼睛有神,比走的时候还精神,还漂亮。妈看着,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苏清芷听了,抿嘴一笑,随即微微转头,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妈,我爸妈和大哥呢?怎么没见着他们?他们没一起来吗?”
这简直让她感到既惊讶又生气。
听到厉建军的话,赵雅立刻站出来帮他说话,“我可从来没觉得厉建军哥会做这样的缺德事。他是一个多么善良、正直的人啊!怎么可能伤害了老人家还不闻不问呢?他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相信他。”
“说得很对,厉建军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我们都可以证明。”
其他队友也纷纷附和道,认为这位男士的说法实在太过无理取闹。
如果真的是厉建军撞到人,他会毫不犹豫地送对方去医院救治,怎么可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什么证言都没用!你们是一伙儿的,肯定护着自己人。就知道欺负我们平民百姓,以为我们就这么好欺负吗?我要去找你们的上级,去告你们状!”
汉子气得满脸通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冤屈。
汉子怒不可遏,“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怎么能这样对待普通人呢?当兵就可以随便欺负人?还把老太太的腿给摔断了?这种行为简直是无法容忍的!”
这让苏清芷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明明他们都已经看到老人进了村子才离开,现在反而被反咬一口,这种感受真是难以接受。
她感到心里五味杂陈,既无奈又难过。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那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但母亲告诉我腿伤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就得承担责任。别以为穿上军装就能逃避责任了。”
那男士认定就是沐禾和厉建军干的好事,坚持要让他们给出个说法,眼神坚定,仿佛在说如果他们不配合,这件事就不会轻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