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砰”,枪管从准星根部撕开,裂口往外翻卷,像一朵突然绽放的铁色菊花。
碎钢片混着滚烫的沙粒向后喷射,鬼子兵的右半边脸瞬间被削去,颧骨裸露,雨水冲走了血,也冲走了他尚未出口的惊呼。
枪栓被炸飞,撞在十步外的一头鬼子头上,发出 “啊“的一声惨叫。
空中碉堡中的自卫军战士,在二三十米高的大树上,藏了半晚上,只听到枪炮声,什么也看不见,刚才差点被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炮火轰掉,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突然收到阻击的信号,摸了把脸上的雨水,纷纷从空中碉堡里探出头来。这会终于有了一百来米的可见度,终于看清了地面的情况。
只看到一群像泥猴子一样的人,从高地上,连滚带爬地往下跑。
“是鬼子,打!”一个战士看到一个拿指挥刀的泥人冲在前面,立即断定,冲下来的是鬼子兵,大喊的同时,一颗手榴弹砸了下去。
紧接着,所有空中碉堡全开了火。
“嘭、嘭、嘭、嘭!砰、砰、砰、砰!”不断有鬼子兵倒在逃跑的路上。
江平带着四个战士,在选定的陡坡下,往山体里挖出一个一米来深的洞,将炸药包塞进去,布设好电起爆装置后,找来几个大石头,把洞堵严实,将电线引到三十来米远的一棵大树下,将起爆器接好。
“卓班长,按下这个就能把那座山炸塌,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江平将起爆器用雨衣包好,交到了卓温手上。
卓温是第一次玩电起爆器,拿在手里,掂了掂,“真的吗?要不我试试!”卓温说着,做出要往下按的样子。
“别、别、别!不是说好了,要埋一列火车的吗,这样起爆太可惜了!”江平大声制止。
“埋个毛线,等了一晚上,连火车的影子都没看见,司令部的命令是晚上要把铁路炸断,天都快要亮了,再不炸,咱们就是违抗了命令。”卓温有些丧气地把起爆器放在一边,十分不甘地看向腊戍方向。
江平也看向腊戍,“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就有鬼子的火车经过这里,再说,这里随时可以炸,不算违抗命令。”
“嘿嘿,说得也是哈,不算违抗命令。”
十几个自卫军战士,在大树下闲扯了一个多小时,天就彻底亮了,从腊戍方向突然传来熟悉的汽笛声。
“来了,来了,鬼子的火车真的来了,听我的口令,争取把鬼子的火车全埋进去。”江平兴奋地大叫,
“好,好,太好啦,江班长,我听你的,一定要把这列火车全埋进去。”卓温激动地抱起起爆器,像抱着宝贝一样,手不停地抖。
“按!”眼看火车快要到陡坡下,江平大吼一声。
卓温咬着牙,猛地按下起爆杆,两人同时看向三十多米远处的陡坡。
等了差不多两秒钟,
陡坡里传来闷雷似的一声“咚”,紧接着整座山像被人从山脊处踹了一脚,猛地弓起。
岩石先是隆起,裂缝瞬间爬满坡面,像张黑网张开;下一秒,半边山体被内部的白光撕开,碎成千万块。
轰——
巨大的声音传进耳朵,而是从脚底灌入,顺着骨头一路敲到颅顶。
“快跑!”江平大喊一声,十几个自卫军战士,撒开脚丫子,不顾一切地往远处狂奔出十几米,然后一个漂亮的战术动作,趴倒在地。
滚烫的风卷着石屑和灰浆在他们屁股后猛追,树皮,树叶像是被铁扫把猛地抽过一样,留下杂乱无章,密密的小孔。
一分多钟后,大地不再摇晃,声音也慢慢变小,卓温慢慢爬起来,扭了扭摔得生痛的胳膊,朝后看去,黎明的晨光从灰蒙蒙的天空洒下,大雨依旧。
山体塌了半边。一整块岩壁向外倾斜,像古旧的城门被推倒;瀑布般的巨石,带着雨水的重量,一路碾断树木、掀翻泥土,砸进坡底。
“个狗日的,这炸药包也太牛逼了,差点把咱们给埋了。”江平从地上爬起来,满身都是泥。
“班长,看看去,鬼子的火车埋得怎么样了?”一个战士爬起来,十分兴奋地道。
“对,对,看看去。”一个战士说着,就要往新炸开的山崖边跑。
“回来,回来!”卓温大喊着让那两名战士停下,这个时候,山上的泥土都是松的,一脚踩下去,掉下山崖,那就亏大发了。
“怎么啦江班长?”战士不解地问。
“从铁路上绕过去看,说不定还能捡些宝贝呢?”卓温笑着道。
到了铁道上,众人才看清,火车头及大部分车体,被埋进了泥土里,尾部露出两节变了形的车厢。
几人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最后两节车厢里,一节装的是药品,一节装有二十门迫击炮和几百箱炮弹,一头鬼子兵都没看见。
“快,去山顶,把这里的情况,向司令部汇报。”江平对一名战士命令道。
那名战士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上跑,这么好的消息,相信司令部又得给他们班记上一大功。
“江班长,看到这么多迫击炮和弹药,有什么想法?”
“嘿嘿,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用不着绕弯子。”
“好,爽快,这迫击炮和炮弹,咱们两个班对半分,你们班占东边的山头,我们班占西边的山头,就用这迫击炮和炮弹,把这条铁路封起来,一头小鬼子也别想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过去。”
江平想了一会道:“行,就这么定。那些药品怎么办?”
“药品全归你,我们班不要,那东西不吉利。”
“放屁,药品能救人,有什么不吉利,迫击炮能杀人,那才叫不吉利呢,药品也是两个班平分,存放到山上的溶洞里,到时交上去,一样能立大功。”
“行,行,听你的,别闲扯,开干。”
“哈哈,开干!开干。”
凌晨四点,从古盖到南巴加铁路沿线,突然响起四声剧烈的爆炸,几乎与此同时,铁路沿线的碉堡、掩体,遭到自卫军的突然袭击,一时间,大量及时抢修,本就不结实的碉堡,在一到两枚迫击炮弹的打击下,轰然倒塌,连同碉堡内的鬼子兵,非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