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沉默了许久。
那些场景，也是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崔珩身上的伤口，也可以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政变残忍血腥无比。
却没有办法。
人不能总是美化欲求，但也要正视摆在眼前的困境。
崔珩不夺位，就会被一步步磨死。
崔氏一族也不会想要这样的掌权人。
太子也不会想要这样的臣子。
而先帝的那些作为，也不是被学子接受得了的。
不可能接受一个大开国门的君主。
只有那些靠着皇权，富贵一生的人，才会不想求变。
世道总是复杂的。
没有人能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连苏绾卿也不例外。
若是还未重生，许是更不可能是是在皇宫之中。
或许如前世一般，追逐着萧寒，直至死亡。
太子想要皇位。
便可以手刃先帝。
而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竟然也支持手刃枕边人。
很难说他们之间的感情。
帝后不和吗？
也不是。
为了保护皇后，先帝可以宠爱着刘贵妃。
可以为了太子，扶持二皇子。
以期牵制世家的扩张。
让崔氏为首的世家，为了保全自身的利益，帮着太子稳住地位。
而二皇子，不过是一个弃子，待到目的成功，便会毫不犹豫舍弃掉。
若是真心爱着一个人，便会是不留余地，让她登上皇后之位，而不单单只是一个贵妃之位。
一个赋予了权力，一个不过是宠物。
骗过了世人。
也许，也骗了他自己。
这些会永远不被世人所知。
只能存在历史的寥寥几笔。
哪怕是一个王朝。
春桃停下的她的话语。
待到苏绾卿允许，才接着往下说。
崔珩的政变进行得很顺利。
但被那些老古董的官员怒骂。
是丧尽天良的逆子。
有些官员已经在宫门绝食。
还有些明面上是追随先主而举家自尽
但也可能是怕被崔珩清算，才先一步把全家都杀了。
崔氏一族的人也有反对的。
苏家而今已经投靠了崔珩。
春桃说着，看了苏绾卿一眼。
许是崔大人顾念着娘子。
这才护全苏家。
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想清楚这个事情。
苏绾卿听着春桃的话，感觉到有些好笑。
难道就只能一家为王？
可这天下已经数次易主了。
不过是表达他们自己不是背主的人罢了。
世人多虚伪。
就是既要又要。
还要嘲讽那些直白把欲望说出来的人
可笑至极。
春桃将她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干净。
而后，有些犹豫问道：“娘子，而今是崔大人即帝，娘子可是会成为皇后？”
苏绾卿闻言，笑了一下：“春桃，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是不是我嫁给崔珩，崔珩是不是皇帝。都不是我能考虑的事。跟着命运走就好了。”
春桃闻言，觉得有些泄气，嘴角向下了。
她家娘子，怎么没有信心。
要是崔大人清算娘子，可怎么办才好啊。
苏绾卿看着低着头的春桃，还能见着嘴角向下的委屈样，内心笑了笑。
春桃想得太多了。
苏绾卿想了一下，说道：“春桃，不必想那么多，事情到了，自然会知道发生什么。想了太多，无非只徒增烦恼，于事无补。”
春桃知道这是她家娘子安慰她的话，抬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苏绾卿又接着说道：“如今崔珩已经是夺位了，其余的争论已经报复存在，也是必经之路。不可能顺畅无比。”
春桃在一旁，不敢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隐隐觉得娘子似乎不是在与她说话。
而是借着跟她说话，与那个人对话。
”而今还是两国交战，虽然已经控制住政变的伤亡但依旧是很不太平。”
苏绾卿想了一下，问道：“是已经确认了吗？除了司徒观，其余皇室的人都死了吗？”
春桃再次回答：“奴拿到的消息是包括刘贵妃，太后，皇后，先帝都死了。太子已经在攻进城门时，便被先帝仗杀。”
苏绾卿点了点头：“还好，政变便是如此，崔珩应该会放过那些宗室吧除却有些与崔氏的联姻，剩下没有拿到过权力的宗室，应该还能活得好好的。”
春桃跟着点了点头。
苏绾卿没有说出口的是，崔珩此举定会激起民愤。
像前世那般，崔珩虽然即位了，但那些老臣依旧对他阳奉阴违，背地里想要再次颠覆皇权。
崔珩的成功埋下了欲望的种子。
世家之大，皆可以为帝。
最好的办法是与前朝的皇室联姻，稳固那些老臣。
安抚民众对先朝的忠心。
而后慢慢地蚕食那些忠心。
变为自己的人。
崔珩会做些什么呢？
难道还要像前世那般，不停杀戮？
把那些反对他的人杀了。
又会来新的人。
不断反复。
崔珩也变成世人口中的暴君。
哪怕在他的治理之下，两国交战，取得胜利。
边境的百姓不必忍受金国时不时的侵扰掠夺。
世家的势力被压缩。
白衣官员越来越多。
但依旧无法改变那些骂他的声音。
茶馆的说书人不停地抹黑。
不停地无中生有。
以至于，崔珩死后，依旧是恶谥。
崔珩，他前世，得到他想要的了吗？
除了心爱的人。
苏绾卿不想知道那个答案。
哪怕已经有所猜测。
而今崔珩将她接入了宫中。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计划。
可她不是皇室中人。
也没有办法，为他的皇位提供帮助。
苏绾卿第一次觉得，她应该更努力些，才能跟得上崔珩的脚步。
若是她是皇室中人便好了。
也不用面对着苏家。
也可以帮着崔珩对付苏家。
也不知道柳氏与苏云瑶听到她如今身处皇宫，又是怎样的表情。
还有比未来皇帝更加深厚的背景吗？
她们的计划，可是要落空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的打算想着让苏云瑶找到更加位高权重之人。
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命。
别把那些人想得太蠢了。
她们是蠢货，不是所有的人都是。
跟蠢货待太久了。
苏绾卿都怕被同化了。
前世的她，为什么会觉得柳氏与苏云瑶很厉害？
是她把她们想得太厉害了吗？
苏绾卿沉思。
不！
一切的转折点。
都是在那天，她在书房门前求着崔珩。
崔珩才是一切的来源。
若是没有崔珩的帮助，许是在拿到铺子那件事上，便会消耗很多分时间精力在与柳氏与苏云瑶斗智斗勇中。
哪怕最后拿到了铺子，怕也是错过了收揽陈莺的最好时机。
若是单打独斗，许是苏绾卿也不敢与朱家抗衡。
更没有与二皇子对抗的能力。
是崔珩，将她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将困难的一切，变得简单。
也将她推向了他。
崔珩主导了这一切，看似是她苏绾卿勾着求着他。
却也是他默许的一切。
感觉很像是崔珩的求之不得。
有时苏绾卿也会想崔珩为什么会那般对她。
难道真的是看上了她的脸？
若是容颜衰退了，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苏绾卿回想那些她唐突崔珩的场景。
总是会有一个配角。
那个香。
似是有放大人心中欲求的效用。
每次的她都会做出胆大的事来。
而崔珩又是百般纵容，让她一步步贴近他。
崔珩，难道是将审讯犯人的招数都用在了她身上吗？
前世，便听闻有一种香会放大欲求，一香万两，被朝堂控制住，不再民间流通。
寻常世家也不可能接触到，是以更多是用于审讯重要的犯人身上。
崔珩，莫不是将那传说中的香，用在了她身上吧。
苏绾卿正想着，突然被拥入一个怀中。
苏绾卿闻到熟悉的气味，才放下了袖中的匕首。
而后便听到崔珩的轻笑声：“大小姐的警惕性真好，那为何没听出我的脚步声？”
苏绾卿挣脱崔珩的怀抱，转身便见着带着笑意的崔珩。
还是那边貌美，但添了几分怜爱。
苏绾卿环顾，见春桃和其他的侍女都离开了，便松了一口气。
脸上有些热。
做不到在人前做些应该关起门来的事。
哪怕苏绾卿平日里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但不是那般什么都可以在人前展示的人。
尤其是那般私密的事。
但崔珩顿时就不喜了，有些幽怨说道：“大小姐是觉得我见不得光？不配在人前靠近大小姐吗？”
苏绾卿刚松下来，便听到崔珩这般说，有些无语：“崔珩，你不要发疯了，你想见着旁人看我们亲热吗？那你把人叫进来。”
谁知，崔珩闻言，更是委屈：“若是大小姐想，我便什么都可以。”
苏绾卿被气笑了，忙说：“崔珩，别这般可怜样，我不想。”
崔珩见着苏绾卿有些生气了，又说道：“好了好了，大小姐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都可以的，我是大小姐的。”
苏绾卿见着崔珩的语气正常了些，便问道：“崔珩，如今你是如何打算的？是直接即位吗？”
崔珩似是不想与苏绾卿说着那些烦心的事。
刚从那些老狐狸的怒骂声中逃出来。
根本不想回顾。
但苏大小姐想问，崔珩便认真道：“大小姐而今是怕我不会娶你吗？”
“我不会的，若我即位，你便是我此生唯一的皇后，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个人。我们的皇位也只会在你的子女中传递。”
苏绾卿听着崔珩的这番话，心怦怦的跳了又跳，而后被强行压制住。
苏绾卿慢慢道：“可你毕竟是异性，推翻了先帝。定是被人辱骂一番，你不在意吗？
崔珩上前一步，重新将苏绾卿拥入怀中。
苏绾卿躲闪不及，便随着崔珩的动作，待在他的怀中了。
崔珩满足地说道：“而今拥着大小姐，才感觉到了实处，不是飘着的。我很开心，终于完成了一部分计划。”
“大小姐，我是生来便是朝着皇位而来的，崔氏一族虽然看似铁板一块。我过得很不好，大小姐可怜我好吗？”
苏绾卿听着头顶崔珩的声音，心中涌起不明的情绪。
有些酸楚，有些心疼。
崔珩很是享受苏绾卿的聆听，知道她在听，心中便觉得那些苦楚都是值得的。
因为不放弃，一步步登上了高位，才得以得到大小姐的青眼。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是以苏绾卿的无限接近，便是奢望已久的。
还好，他位高权重。
还好能得大小姐利用。
崔珩抚了抚苏绾卿的后背，带着餍足的语气说道：“但只有我知道，若是我不靠着雷霆手段，怕是在崔氏一族活不下去了，无休止的刺杀，还有猜疑。”
苏绾卿明白崔珩的意思，哪怕他拿到了崔氏一族掌权人的位置，也过得不好。
不会是所有的人都忠心耿耿，不会觊觎权力。
而是在背地里刺杀。
苏绾卿已经见识过崔珩被刺杀的场面。
虽然直到现在，苏绾卿也没有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来刺杀崔珩的。
还是来刺杀她的。
还有谢砚受伤。
那日，两波人，让人无所适从。
更加觉得权力来源于背地里的危险，和残酷。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掌握权力。
死人没有一点资格。
崔珩接着说道：“先帝，也就是被我杀了的陛下。也拿我来当太子的垫脚石，被二皇子作对。可是明明建朝的时候，崔氏一族根本就没有不轨之心，是被一步步逼出来的。”
苏绾卿倒是有些震惊，崔氏一族与皇室的纷争，原来很久就开始了吗？
所以如果掌权人不是崔珩，也会有今日这般的争斗？
两方已经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知道如今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我已经将他们都杀了。世人只会记得我是谋朝篡位，而不是我被逼无路。”
苏绾卿闻言，抬头，与崔珩对视：“我相信你。”
崔珩顿了一下，而后更加用力将苏绾卿保住。
苏绾卿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便被崔珩放松力道。
只听崔珩很是欣喜说道：“大小姐，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靠近大小姐，是你一步步朝着我来。若是不喜我，便不会允许我靠近你。”
天知道，大小姐与世子的事，他多介意，介意到想要杀了世子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