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龙门山上的一个山泉眼,藏在一处极隐蔽的峭壁石缝里。
泉水冬暖夏凉,清冽甘甜。
老一辈的人都说,那是山里龙王的口水,喝了能治百病。
只是那地方,地势险要,寻常人根本上不去。只有村里最大胆的猎户,偶尔为了追捕猎物,才会冒险爬上去,喝上两口。
久而久之,那就成了一个传说。
“对!就是龙涎泉!”张耀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山泉水,是地表水,没有经过石灰岩层的渗透,水质,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可是那地方太高了!路都没有,怎么把水弄下来啊?”刘老四急道,“总不能让人天天爬上去往下背吧?”
这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张耀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谁说,要用人去背?”
他转过头,看向张大山,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疯狂而大胆的光芒!
“大山哥!咱们的开山队,除了会修路,还会干什么?”
张大山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还会……放炮,炸石头啊!”
“对!”张耀一拍手,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计划!
“炸山!”
“我们就在龙涎泉的下方,用炸药,硬生生地从这峭壁上,给我们炸出一条引水渠来!”
“我要让那山泉水,自己从半山腰,流到我们的实验室门口!”
炸山引泉!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太过大胆!
在场的村民,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龙门山!是他们祖祖辈K辈敬畏的神山!在山上炸出一条渠来引水?这简直就是……要跟龙王爷抢水喝啊!
周教授和李响,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一个是搞微生物的,一个是搞植物学的。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要炸山的阵仗?
用炸药来解决水利工程问题?
这是什么路子?太野了!太粗暴了!但也……太他娘的直接有效了!
“耀子!这……这能行吗?会不会惹怒山神爷啊?”有迷信的老人,担忧地问道。
张耀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叔,婶子们!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
“要想富,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靠我们自己!靠我们这双手!”
“神佛,保佑不了我们一辈子!但是我们自己开出的渠,流下来的水,却能养活我们子子孙孙!”
“我张耀今天就把话放这!没有什么山神爷!就算有,它要是敢挡我们青石村致富的路,我就连它一起炸了!”
这番话,充满了不敬!充满了霸道!
却像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每一个村民的心里!
对啊!
求神拜佛这么多年,他们不还是穷得叮当响?
倒是跟着耀子,才几天工夫,就又是拿工钱,又是分红!
信神,还是信耀子?
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干!”
张大山第一个把手里的锄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插,眼睛通红地吼道!
“耀子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别说炸山,就是要咱把这天捅个窟窿,俺也跟着!”
“干!”
“跟着耀哥干!”
开山队的汉子们,本就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亡命徒,此刻被张耀一煽动,更是个个热血上涌,嗷嗷直叫。
整个村子的士气,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
周教授在一旁,看着那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年轻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张耀的判断,还是太片面了。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商业头脑,有技术眼光,有领袖魅力。
他骨子里,更有一种敢于挑战一切权威,敢于人定胜天的,无畏的战斗精神!
这,才是他能够凝聚人心的,根本原因!
“张老板!”周教授快步走上前,激动地说道,“这个方法,可行!但是,引水渠的设计,非常有讲究!坡度,流速,还有防渗漏处理,都必须经过精密计算!我……我虽然不是学水利的,但可以帮你画出最基础的工程图纸!”
“好!”张耀大喜,“那就有劳周教授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整个合作社,这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周教授和李响,不眠不休,连夜勘探地形,计算数据,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拿出了一份详细的引水渠施工图纸。
张大山带领着开山队里最精锐的爆破手,背着沉重的炸药和雷管,攀上了悬崖峭壁。
刘老四的运输队,则开始疯狂地从县城,往回拉水泥和管道。
建实验室和炸山引泉,两项巨大的工程,同时开工!
整个龙门山谷,炮声隆隆,人声鼎沸,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大干快上的火热景象。
然而,就在青石村和红霞村的村民,为了他们的未来,拼死拼活的时候。
一股阴冷的暗流,正在山外的县城里,悄然涌动。
县城,仙客来酒楼。
二楼最气派的“迎宾厅”包厢里,一桌丰盛的酒席几乎没怎么动。
供销社的钱主任,正弓着腰,双手举着茅台酒瓶,小心翼翼地给对面的男人添酒。他的额角渗着细汗,脸上的谄媚几乎要堆成一朵菊花。
“马老板,您放心!青石村那旮旯,我早就派人摸透了!”
酒杯满了,钱主任还想再倒,直到酒液几乎要溢出来。
“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领头的叫张耀,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纯粹是祖坟冒青烟,走了狗屎运!”
被称为“马老板”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身崭新的名牌西装,手腕上明晃晃的金表,在灯光下很是刺眼。
他没有理会钱主任,只是慢条斯理地用象牙筷子,夹起一片鹿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嚼。
半晌,他才用餐巾擦了擦嘴,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运气?”
他眼皮一抬,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钱主任的脸上。
钱主任的笑容顿时僵住。
“能让李长青的秘书亲自去剪彩,能把省农大的宝贝疙瘩周文清请进山沟里,这要是运气,那咱们县里这么多老板,怎么没一个有这种运气的?”
马老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