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雁织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慌张挂断立即开车赶往那里。
一家高级私立医院。
苏老太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她不记得任何人和事,但她仅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
在医院期间,她时常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大门口,静静待很久很久,她在盼望,在等待自己的女儿来看望她。
苏雁织自从得知苏老太的在这家私立医院疗养,不定时会过来探望。
和医生详细了解了外婆的病情后,苏雁织每次都是和外婆闲聊,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其他的一概不提及。
苏老太第一次见到她,就莫名的很喜欢,等第二次再见面就不会再认识她。
苏雁织每次见面也都是重新自我介绍,再把有趣的故事给她讲一遍听。
医生也告知过苏雁织,老太太因长期悲伤过度,导致心脏和肺都不好,然而这次,似乎已经挺不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她无声地落下滚烫的泪珠。
虽然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她才找到外婆,还没陪伴她多久,就又要天人永隔。
苏雁织刚踏进屋子的时候,苏老太的病床周围围站着几个人,有年长的老者、有年轻的男女,她不认识,但知道一定是至亲之人。
苏老太这次和以往不同,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人和事全都记了起来,也许是在生命弥留之际,让她完成她的遗愿吧!
苏雁织出现在老太太眼前,周围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惊讶、震惊的一瞬,老太太竟坐起身子。
她盼望的女儿终于来看她了,是苏澜,她一点都没变,和她二十来岁的样子一样。
苏老太的声音几乎很微弱:“苏澜,是你吗?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苏雁织走上前紧紧抱住外婆。
“苏澜姐?不是吧?”老太太的侄子和侄女们瞪大了双眼。
一旁苏老太的两个弟弟,由方才的震惊变得镇定,嘴里念叨着:“她不是你姑姑的女儿。”
“那她是谁?怎么和姐长得这么像?”
“如果小道新闻准确的话,她就是你姑姑的孙女。”
“不会吧?爸,当年姐可是难产,孩子都没了……”
“嘘!”苏老太的弟弟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免得老太太听到。
苏雁织充当了苏澜的身份,安慰着老太太:“我来晚了,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是放不下我,其实我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我很想你啊,澜澜。”
“我也想您,这次我来就不走了,好好陪您,您先把身体养好,好不好?”
老太太老泪纵横,一个劲的点头,终于露出欣喜的笑容,随后泣不成声,嘴里自说着:“澜澜,我的身体快不行了,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两人分开,老太太背靠着床头,仔仔细细凝视着苏雁织,布满皱纹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脸庞,哽咽道:“你没事就好,这下我也走得安心,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苏雁织眼泪充溢着整个眼眶,湿热的泪珠如同大豆粒一般坠下,她点头嗯了一声答应。
老太太抬手抹去苏雁织眼角的泪水,再想要抹去另一只眼睛的泪水时,手从半空中坠落,她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
苏雁织忍住哭声,眼泪止不住流下,她轻轻把外婆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鞠躬。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默哀,苏老太的两个弟弟,红着眼眶抹着眼泪。
晚辈们一脸肃静,站在一旁不动,看着姑姑永远地闭上眼,不禁眼角也泛起泪花。
办完苏老太的丧事,亲人们才知道,这个姑娘叫苏雁织,听医院的护士说过,她经常来看望苏老太,他们以为是苏老太资助过的大学生。
苏老太一直出资帮助很多在大山里上不起学的困难家庭,有些孩子很出息也很懂得感恩,但也不乏一些忘恩负义之人。
得知苏老太去世,葬礼上大部分学生和已经参加工作的人前来吊唁。
葬礼结束,苏雁织刚要离开,却被两位年长的老者叫住,按辈分来讲,应该是她的舅姥爷。
他们在一个休息室里坐下,偌大的室内简约高档,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三人。
“你……真的是苏澜的女儿?”一位舅姥爷问。
“是的,抱歉,晚辈这才与你们打招呼,两位舅姥爷好。”
苏雁织起身弯下腰深深鞠了躬,两位老者相互看着彼此:这么说,她早就知道了我们?
另一位舅姥爷一脸欣喜,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真是澜澜的女儿,太好了!可当年我姐给我说澜澜是难产……”
“我妈不是难产……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我妈是为了保护我,才谎称她难产,谢谢舅姥爷们这么多年对我外婆的照顾。”
一位舅姥爷感慨:“她是我们唯一的大姐,照顾是应该的,她最后一眼能见到你,也算是毫无遗憾安心离去。”
“我说怎么第一眼见到你那么像澜澜,还以为……但是后来想想,她不能还像二十来岁时那么年轻,你妈妈呀,哎,很优秀,我大姐和姐夫……”
舅姥爷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他立刻顿住喉咙里的话。
门外这时“咚咚”响了两声,在门内长辈说了一声“进”之后,门外七八个人有序走进屋里。
苏雁织立即起身礼貌地打招呼:“舅舅,舅妈,姨妈,姨父,你们好。”
“她真的是我姑姑的女儿!”
“对,看长相就和姨妈很像。”
……
和苏雁织年纪相仿的晚辈们上前拥抱着她,按岁数来说,她是最小的,大家都喊她妹妹,一群哥哥姐姐围着她问东问西,却被长辈们制止。
并让他们门外稍等一会儿,长辈们还有话要说呢!
休息室内突然就只剩下长辈们,为避免尴尬,大家尽量让气氛轻松些,舅妈和姨妈走上前细细打量,眸光中带着些许心酸与难过:多好的姑娘,要是苏澜还活着那该多好。
姨妈只说了五个字:“好,回来就好。”
舅舅上前说了一句:“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还有哥哥姐姐都会陪着你。”
一旁舅姥爷沉思片刻后,开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