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山林裹着铁锈味。寅虎立在鹰嘴崖顶,虎纹战袍被山风灌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山坳里翻涌的黑雾——那是战争恶魔的狼群,足有三百多头,皮毛泛着暗红,眼瞳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每头狼的脖颈都系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链头深深嵌进它们的脊椎。
\"又来。\"寅虎的虎须抖了抖。三天前他刚在青石镇击溃了一波血狼,没想到它们竟循着血腥味追到了这里。更蹊跷的是,这些狼的伤口在渗血,却怎么也死不光——他亲眼见一头狼被砍断了前爪,断口处竟长出了新的骨茬,裹着黑血继续扑来。
\"阿寅!\"
清脆的呼喊从崖下传来。寅虎低头,看见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正扒着崖壁往上爬,怀里抱着个粗陶罐。是山脚下猎户家的阿秀,上个月他教她认草药时,她还怯生生地往他虎爪里塞过野莓。
\"阿秀?\"寅虎俯下身子,虎口轻轻托住她的腰。小丫头的脸冻得通红,却笑得像朵腊梅:\"王婶让我给你送姜汤!她说你总说'虎骨驱寒,姜汤暖胃'...\"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可...可村东头的李大爷被狼叼走了,他孙子还在哭...\"
寅虎的瞳孔缩成细线。他能听见山坳里传来的哭嚎——是李老汉的孙子,被血狼叼在嘴里甩来甩去,骨头碎裂的声响混着狼的嘶鸣,像把钝刀在刮他的神经。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阿秀的额头,把她轻轻放到崖边的老松树上:\"乖乖等阿寅,莫乱跑。\"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炸开。为首的血狼仰天长啸,声波震得崖边的松针簌簌坠落。它的体型比普通狼大出一倍,额间有块暗红色的肉瘤,瘤上插着根断箭——那是三天前寅虎用虎牙箭射中的。
\"人类...血食...\"肉瘤狼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交出...幼崽...饶你...全尸。\"
寅虎的虎尾重重拍在地上。山岩裂开蛛网状的缝,碎石如暴雨般砸向狼群。他迈开虎步冲下悬崖,虎爪在青石板上划出深沟——这是\"裂地步\",能借地脉之力增幅速度,寻常野兽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肉瘤狼的反应极快。它甩动尾巴,尾尖的骨刺扫向寅虎的面门。寅虎不躲不闪,张开血盆大口——虎啸声震得空气发颤,骨刺在离他鼻尖三寸处被声波震得粉碎。趁此机会,他的前爪如钢刀般拍下,直接拍碎了肉瘤狼的右肩。
\"嗷——\"
肉瘤狼发出惨叫,却没倒下。它的伤口渗出黑血,滴在地上滋滋冒烟,竟腐蚀出了焦黑的窟窿。\"你...不是普通...虎...\"它踉跄着后退,\"是...是神兽?\"
\"是护着这片山的虎。\"寅虎低吼。他能感觉到,这些血狼的体内缠着根根黑丝,正往山坳里的老槐树延伸——那里埋着座废弃的祭坛,石桌上摆着七具骷髅,头骨上刻着扭曲的咒文。
\"阿寅小心!\"
阿秀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寅虎转身,正看见肉瘤狼的尾巴扫来,尾刺上缠着根黑绳,绳头系着块染血的碎布——那是阿秀的围裙。原来这畜牲早就在布局,用阿秀引他分神。
\"孽障!\"
寅虎的虎爪擦着阿秀的发梢掠过,直接抓住了肉瘤狼的尾巴。他发力一扯,狼嚎声中,肉瘤狼被甩到了十米外的老槐树上。树干\"咔嚓\"断裂,肉瘤狼重重摔在地上,额间的肉瘤裂开道缝,里面钻出条细小的蛇——正是血狼们的\"命魂蛇\",专吸活物的生气。
\"原来如此。\"寅虎眯起眼。他终于看清,这些血狼根本不是活物,而是被命魂蛇操控的\"行尸\"。命魂蛇藏在它们的肉瘤里,用黑血喂养狼身,再通过铁链抽取它们的怨气,用来滋养祭坛上的咒文。
\"杀!\"
肉瘤狼突然暴起。它的伤口处涌出更多黑血,竟在半空凝成了道血幕。寅虎感觉呼吸一滞——这是命魂蛇的\"血煞领域\",能削弱神兽的力量。他运起虎啸,声波撞在血幕上,溅起一串血珠,却没能完全破开。
\"阿寅!\"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寅虎回头,看见山坳里的李老汉孙子已经没了声息,血狼们正围着他的尸体撕咬。他的虎尾重重拍地,地脉之力如热流般涌遍全身——这是\"地脉虎魂\",能引动大地的生气对抗邪祟。
\"破!\"
寅虎的双爪按在地上。青石板下的地脉突然震动,无数细小的土蛇钻出地面,缠住了血狼的腿。命魂蛇在肉瘤里疯狂扭动,却无法阻止土蛇的行动。寅虎趁机跃起,虎爪如闪电般拍向肉瘤狼的额头。
\"咔嚓!\"
命魂蛇被拍成了碎片,肉瘤狼的额头裂开道深沟,黑血喷涌而出。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铁链从脊椎里\"叮叮当当\"掉在地上,竟是用活人的指骨打造的。
\"首领...死...了...\"
剩下的血狼突然失去了方向。它们的眼睛里的幽绿鬼火开始闪烁,有的互相撕咬,有的转身逃向山林。寅虎没有追击,他走向山坳里的老槐树,用虎爪刨开浮土——下面埋着七具骷髅,每具的头骨上都插着根断箭,箭杆上刻着\"镇狼\"二字。
\"原来你们是被镇压的。\"寅虎轻声说。他想起古籍里的记载:五百年前,这里曾是狼族的栖息地,后来人类的军队屠尽了狼群,用它们的骸骨镇压怨气,却不想怨气凝结成了命魂蛇,反让狼群成了行尸。
阿秀蹦跳着跑过来,怀里还抱着那罐姜汤:\"阿寅,王婶说姜汤要趁热喝!\"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突然噤声——李老汉的孙子正躺在地上,小身子被啃得不成样子。
寅虎蹲下身,用虎舌轻轻舔了舔孩子的脸。地脉之力从他的舌尖渗出,孩子的伤口开始愈合,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阿秀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阿寅你是神仙吗?\"
\"不是神仙。\"寅虎摸了摸她的头,\"是守山的虎。\"他抬头望向渐暗的天色,山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狼嚎——是幸存的血狼在告别,还是新的狼群在集结?
\"阿秀,\"寅虎站起身,\"回村告诉大家,今晚要在村口点起篝火,用艾草熏屋子。\"他指了指地上的铁链,\"再把村里的破铜烂铁收集起来,熔成铁水浇在山路上。血狼怕火,怕热,更怕...人心的光。\"
阿秀用力点头,挎着竹篮往村里跑。寅虎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山坳里的篝火——那是他刚才用虎啸点燃的,火苗舔舐着夜空,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头真正的山神。
夜风卷着松涛声传来。寅虎忽然笑了,他低下头,用虎爪在地上画了只小老虎。远处,幸存的血狼在山林里穿梭,它们的眼睛里的鬼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迷茫——或许,当人心不再恐惧,当篝火永不熄灭,它们也能重新做回山林的孩子。
而在更远的地方,某座被遗忘的祭坛上,七根断箭突然发出微光。箭杆上的\"镇狼\"二字缓缓褪去,露出下面更古老的刻痕:\"万物有灵,以和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