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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再次踏上海滨小镇的土地,准确地站在了阿明与阿巳丧生的地方。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抱歉故友,我现在还没能力复活你们,先委屈你们到我的世界里休息吧,未来,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

他集中精神,时序之力汹涌而出,锁定方圆百里的空间。无形的力量开始拉扯这片区域,似乎要将它从现实世界中撕下来。

光芒一闪,这片空间被景年完整地剥离,封印进了「完美世界」中。

为了掩盖这处空间被切割后留下的诡异边缘,景年站起身,催动力量。轰隆几声巨响,四周本就残破的废墟被再次破坏得更加狼藉,翻起的泥土和断壁残垣,彻底掩埋了那些过于整齐的边界。

做完这一切,景年不再停留,御剑而起,朝着今州方向飞去。

……

景年来到一处干净整洁的山中洞窟。

洞窟中央,一头人形残像被粗壮的铁链紧紧锁住,铁链深陷皮肉,它已陷入昏迷,但狰狞的外形依旧散发着凶戾气息。

“老头儿,厉害啊!”

景年看到守在一旁的玄渺真人,冲他竖起大拇指,眼中满是惊叹,

“没想到你真能制服这头猛兽,就算是我,对上这发疯的家伙,也没有十足把握。”

玄渺真人摆摆手,坦诚地解释:

“景年小友误会了,我并非靠蛮力取胜。而是一路尾随,蹲守了三天三夜,直至它彻底力竭,才抓准时机将其制住。”

景年恍然,原来这位60多岁的老同志,也是擅长偷袭之人。这让他想起那个活了千万年的老妖怪,来骗、来偷家,他大意了,整个世界都被抢走了。

他收起杂念,正色问道:

“老头儿,调频丸给他服下了吗?”

玄渺真人取出一个空了的玻璃小瓶晃了晃,示意已经喂下。

景年点点头,目光转向地上昏迷的人形残像。他心念一动,接管了对方体内混乱的频率。

景年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锁定了那狂暴过盛的阳频,以及刚刚萌芽却混乱不堪的新生共鸣能量,将其彻底摧毁。

经过一番谨密的操控,残像扭曲的形态终于褪去,恢复成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模样。

景年松了口气,虽然“小景年”此刻虚弱无比,无法再动用共鸣能力,但性命总算保住了。

“老头儿,等他醒来,麻烦你好好开导开导。”

景年神色凝重地看向玄渺真人,

“他现在正经历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刻,我怕他想不开……自暴自弃,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景年小友放心,救人亦需救心。我既答应了你,自当尽力而为,助他渡过此劫。”

玄渺真人望着地上力竭的少年,轻轻叹息。

景年收起心头的些许感伤,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他走上前,一把勾住玄渺真人的肩膀,显得很是熟络:

“老头儿,看在你这么帮我的份上,送你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玄渺真人被他这动作逗得也笑起来。

“你的好徒弟啊,我已经给你送到道观里了!”

景年笑嘻嘻地说,

“她叫长离,是个好苗子,将来肯定能把你这一身本事学全乎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递过去。

一本是棋谱手记,另一本则是他重新书写、简化了文字的《长生诀》,里面将突破寿元极限的方法也写得清清楚楚。

“这本手记,将来就送给长离,让她与景年共同破解其中深意。”

景年指着棋谱说完,又点了点《长生诀》,

“至于这本,麻烦你把它加到《玄渺真诀》的后半部。我在上面施加了禁制,文字暂时隐去,只有时机成熟时,里面的内容才会显现出来。”

玄渺真人接过册子,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应承:

“好,这事不难办。”

他明白景年的这番安排必有深意,也不多问。

“景年小友送我如此厚礼,老道也有一物相赠。”

玄渺真人说着,也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残缺的奇物。

“此物名为‘云纹离邪镜’,是我一位后人的信物。若你日后有缘,寻得其他碎片,组成完整镜面,对你应大有裨益。”

景年好奇地接过,这被称为“镜子”的奇特物件。

「云纹离邪镜」的主体是一个六面立方体,镜身……或者说器身表面,布满古朴的云纹,好似在流动的祥云。

几枚小巧的圆形镜片环绕在立方体周围,如同众星拱月。仔细看,立方体的六个面上都有凹槽,显然是为了镶嵌镜片,而现在明显还缺失了三片。

“老头儿,你这……不太检点吧?出家人还有后人?”

景年促狭地眨眨眼,他对镜子的兴趣暂时不如对玄渺的八卦大。

玄渺真人无奈地笑着摇头,解释道:

“景年小友有所不知,道士也分不同派系。”

他耐心说明,

“全真派,乃出家道士,需严守清规戒律,住道观,戒荤腥酒色,不可婚娶。正一派,则为火居道士,可散居民间,有家室,从事俗务,以符箓斋醮为主。

老道所言后人,并非我直系子女,而是旁系亲友的后代。这镜子当年分给了六位后人,可惜已有三位亡故,尚有三面流落在外。”

“哦,原来道士也能娶老婆生孩子啊。”

景年这才明白,他猜测道,

“老头儿,看你这住道观的架势,你应该是全真派吧?”

玄渺真人点点头,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摇头,乐呵呵地说:

“从今日起,老道便是正一派了。我那徒儿长离,自然也是火居道士,可离观生活,成家立业。”

“哎呀,老头儿,还是你懂我啊!”

景年闻言大喜,用力拍了拍玄渺真人的肩膀,他越发觉得这老头儿投缘。

然而,想到玄渺真人寿元将尽,十年内便会坐化,景年脸上的笑容淡去,涌上一丝感伤:

“老头儿……我该走了。说实话,真有点舍不得你。”

玄渺真人轻笑着摇头,目光温和地落在景年脸上:

“景年小友,世事自有其道。生老病死,自然而然,何须为此悲哀?”

他转头望向地上昏睡的少年,叹息道,

“反之,那些本不该发生,却偏偏发生之事,以致生灵涂炭,那才叫做真正的悲哀。”

“玄渺前辈,您这份心境,我恐怕这辈子都难以企及。”

景年由衷钦佩。他做不到如此超然,他心中有太多执念,且越来越深重。他想要阻止悲鸣,阻止残像诞生……他想要修复这满目疮痍的世界。

“好了,景年小友身负重任,想必还有紧要之事待办,莫要在此陪我这老头儿耽搁了。”

玄渺真人看出景年眉宇间的沉重。

“前辈保重!”

景年不再多言,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化作剑光,冲出洞窟,直射天际。

“还剩26年寿命……还真是刚刚好够用啊。”

高空之上,景年低声自语,一股浊白如玉的能量再次浮现。这是他从漂泊者那里薅来的琉璃能量,

“希望这点存货……能撑到最后。”

他深吸一口气,速度骤然提升,如同一道撕裂长空的流星,毫不犹豫地撞进那片倒悬于天际的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