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
段行止被巨大的狂喜击中后,很快冷静下来。
他低眸,直直望进她眼底。
忍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梦,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
“这是共感的解药……对不对?”
沈知意诚实点头。
她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睫,“需要,咳咳……我的血,还有你的、你的……那什么。”
“你懂吧?”
她眼神澄澈地望着他。
段行止却感觉一颗心急速下坠,就连沸腾的血液,也一点点凉下来。
果然。
她要解开这与他唯一的关联,为此,不惜失去自己的清白。
若是解开共感,她还会再多看自己一眼吗?
还会像现在这样,担忧他,记挂他吗?
到那个时候,他又能用什么理由,再待在她身边?
段行止闭了闭眼。
骤然松开她,向后退开半步,仿佛她是什么灼人的火焰。
周身气息重新变得冷硬。
“我只会和自己的妻子圆房。”他薄唇紧抿,眼神却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沈知意微愣,“你成亲了啊?”
段行止:“……”
“没有。”
“那不就得了!”她拍了拍胸脯,一副被差点被吓到的样子,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以后被未来娘子嫌弃啊?”
段行止:。
他垂眸,看着沈知意纯真无邪的脸,动了动唇,顿觉喉间一阵干涩,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沈知意急了。
上前一步,道:“你怎么这么轴呢?”
“亏你还是那么厉害的杀手,遇事这么不知变通怎么行?”
“我都快怀疑你的那些任务是怎么完成的了。”
“咱们这是为了解毒,是迫不得已之下做的选择,你未来的娘子要是真爱你,是不会计较这个的。”
段行止:……
迫不得已。
不会计较。
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他脸色愈臭。
沈知意却毫无所觉,继续分析利害:“再说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若是不解开,以后你出任务遇到危险,或是我试草药中了毒,那咱们不是害了对方吗?”
“那便一起死。”段行止定定看着她,突然打断道。
沉静冷锐的眼底,淌过疯狂暗光。
“谁要跟你一起死?”沈知意扁嘴,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我在这儿待的好好的,又不像你一样出去打打杀杀,刀口舔血……”
“再说了,就算圆房,吃亏的也是我好不好?”
她对上段行止冻如霜雪的眼眸,气势倏然矮了半截,收回手,视线飘忽地摸了下鼻子。
“好吧……仔细想想,我也不算太吃亏。”
她轻声嘟囔:“要是圆房一次,能换来碎心引的解法,倒是也值了。”
毕竟这可是天下第一的情毒。
她要是真能解开,师父他老人家,还不得含笑九泉啊?
沈知意想着想着,唇角忍不住漾开一点笑。
段行止见她走神,不甚在乎的模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忽然有些生气。
她心中只有她的医术和毒术。
根本没有他。
他抬指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掐握,眼神暗下来。
“沈知意,我不是你研究的工具。”
“我是人,有血有肉,也有情感需求和自尊。”
沈知意被他捏得两颊往中间鼓,眉眼丧气地耷拉下来,含糊道:“那你说嘛。”
“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圆房?”
“噗——咳咳咳!!!”
路过的小丁恰好听见这句,一口将刚刚喝进去的水全喷了出来。
咳得满脸通红。
沈大夫,这是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圆房?
她竟然逼迫厌奴和她圆房?!
段行止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杀气凛冽。
小丁瞬间如同被利箭瞄上的猎物,浑身汗毛倒竖。
他想起那日被丢到自己身上的虎皮,魂飞魄散地捂住眼睛,惊叫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我瞎了!也聋了!”
“二位继续、继续……”
他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没跑出几步就“噗通”摔了下,也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狂奔数里后,一头撞上了刚痊愈的阿磐。
“这是怎么了?”阿磐扶住他,一脸诧异,“怎么吓成这样?又有猛兽出没了吗?”
小丁拿下双手,惊魂未定地朝后看了眼。
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河边。
这才喘了口气,心中腹诽:可不就是猛兽嘛!
他语重心长地拍拍阿磐的肩,“阿磐兄啊,劝你一句,还是早点放弃沈大夫吧。”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况且,人家早就被厌奴迷住了!
他摇摇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一溜烟跑回家中去了。
阿磐看了看河边的方向,又看了看药堂。
顿时垂头丧气。
最近接近沈大夫的人,不是武功高强,就是人中贵族。
听说那凌公子,还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他一介猎户,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阿磐垂头丧气,也折回家中。
河边。
沈知意跺着脚,羞愤欲死。
“都怪你,不早点回应我,现在好了,被人听到了。”
段行止看着她绯红的面颊,和因羞愤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心中那点郁气奇异地散了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渴望。
他伸手将人拉近,箍住她的纤腰,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哑声道:“圆房可以。”
“你嫁给我。”
“啊?”沈知意懵了。
她仰脸看他。
见他神色认真,一颗心也禁不住咚咚跳起来。
怎么解个毒,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你不愿意?”段行止不悦拧眉,周身寒气四溢,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几乎从齿缝中挤出声音,“难不成,是想嫁给那个叫凌沅的病秧子?”
一想到这几日,她与那人相谈甚欢。
甚至在提及她师父时,他们之间还有说不完的话,和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
他的心脏就好似被嫉妒的毒蛇啃咬,漫开毒素一般的阴暗情绪。
段行止不得不承认——
他已经快醋疯了。
“我没有……”
“除了我,你不可以嫁给任何人。”他忽然打断她,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如命令,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低低道:“沈知意,听到没有?”
“不可以嫁给别人。”
他一字一句重复。
沈知意怔怔望着他,耳边传来河流的轰响。
只觉得脑中思绪,也像哗哗流淌的河水一般,纷乱奔腾,不知道要扑向哪里。
只剩下他霸道的气息,和灼热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
“可是……”她咬了咬唇,轻声道,“若圆房也不能解毒,那你不是白娶我了吗?”
“那是我的事。”段行止指骨收紧,滚烫的掌心温度,几乎要透过布料,烙印到她身上。
目光执拗而疯狂。
“你只需回答,嫁,还是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