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冬儿在幼儿园吃饭,静安不用管她。但中午要去学校接丽丽。
静安把丽丽接回家,煮了两碗面,两人简单吃了一口。
丽丽胆怯地在静安家里打量,她看到冬儿的画本:“小姨,我能看吗?”
静安说:“你看吧,我给一个朋友打个电话。”
静安给老谢打电话,老谢没接。
等下午静安上班,接到老谢的传呼。静安没敢在办公室给老谢回话,二平的事情,不能在办公室说。
她到外面的电话亭给老谢打电话。
老谢说:“有事儿吧?”
静安把二平的事情说了:“哥,二平跟我的关系,就是多个脑袋差个姓,她帮过我很多,现在她出事了,你一定要帮帮忙。
“她女儿没人管,现在在我家呢,我上班,还得照顾我女儿,根本照顾不过来,哥,你帮帮二平吧。”
老谢说:“现在严打呢,这个二平啊!我给你看看吧。”
老谢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他虽然说帮忙,但没说一定帮忙。
挂断电话,静安往单位走,心里沉甸甸的。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求老谢帮忙,求一起,人情就薄一次。可能以后再给人家打电话,老谢有一天会不接静安的电话。
晚上,静安把两个孩子接回家,老谢也没打来电话。
天黑了之后,又下雨了。这次电闪雷鸣,两个孩子都蜷缩在炕上,害怕打雷。
等到晚上八点多,静安忍不住给老谢打电话。
老谢接起电话:“正跟朋友吃饭呢,等会儿给你打。”
丽丽可怜巴巴地守在一旁:“小姨,我妈咋样了?”
静安说:“没事,你跟妹妹玩吧。”
一直到九点多,老谢才来电话。他喝多了:“我刚才请朋友喝酒,就说这件事呢,二平已经送到拘留所,出不来了,我跟他们递了很多好话,算是初犯,拘留半个月,要不就会判——”
静安说:“哥,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谢说:“拘留半个月是最轻的,你明天有时间,给她送一套被褥——”
这一晚上,屋外电闪雷鸣,屋内,静安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是晃动着她和刘艳华,和二平初相识的时候。
在工厂,第一次看到刘艳华开着吊车,在空中游走,当时她是多羡慕刘艳华呀。
在步行街卖服装,跟顺子一伙打架,二平从金凤凰跑出来帮她打架。
那时候的二平,眼里还没有被金钱所腐蚀,眼神还清澈。那时候的二平还写诗,心里有对另一个男人的爱。
现在,二平不写诗了,心里的爱大概都给了女儿吧。可在那样的旅店里,孩子看到周围的事情,会学坏的。
这个二平啊,挣钱真是不要命!
丽丽也没有睡着,翻来覆去。
静安给丽丽掖掖被角:“丽丽,睡吧,你妈妈半个月后能回来,你就住在小姨家,小姨每天送你上学,放学,好不好?”
丽丽没有说话,有两串泪珠滑落到暗夜里。
第二天送丽丽上学,静安在学校对面的学后托,给丽丽交了饭钱,让丽丽中午去学后托吃饭。
中午下班,静安直接去了二平的旅店,拿了一套被褥,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她又骑车去六粮店,旁边的角门炸麻花,烙烧饼,静安买了二十根麻花,二十个烧饼。
这是大夏天,二平吃不了这么多,但她可以送给同一个监舍的人。在里面搞好关系,她能少被欺负。
收费站旁边的拘留所,静安这是第三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跟王琴打架,在参加歌手比赛的舞台上,静安被带到了这里。
第二次,是她找教导员苏兰,想抹掉这里的痕迹,为了跟九光争夺冬儿的抚养权。
现在,她想为二平求一次苏兰。
但苏兰没在,她今天晚上值班。静安把吃的留下了,又给苏兰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自己的传呼号。
一下午,苏教导也没给静安打传呼。
晚上回家,静安给苏兰打电话,电话真的通了,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静安很激动:“苏兰姐,我是陈静安,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的女人笑了:“怎么能忘,对了,最近杂志上没看到你的小说呢?”
静安也笑了:“姐,你还记得我写小说,这段时间没给你打电话,我到大院上班了,工作挺忙的,没有什么时间写作——”
苏兰惊喜地说:“去大院上班,那可太好了,我替你高兴。不过,静安呢,千万别放弃写作,你挺有这个天赋的,放弃那就太可惜。”
静安说:“我不会放弃的,就是现在太忙,挤不出时间写作。我还在参加自考——”
苏兰说:“你可真成了大忙人,这次找我有事儿吧?”
静安把二平的情况,跟苏兰说了。
苏兰说:“我给你传句话吧,能照顾的,也尽量照顾她,十五天,一晃就过去了,这不就过去一天了吗?在这里能让她有时间反省一下做过的事,计划一下未来,也不是坏事。”
苏教导说得有道理。
之后,苏兰又鼓励静安一定别放弃写作。
不放弃,三个字很简单,真正地要把一件事坚持下去,是很难的。
何况现在静安白天工作,晚上照顾孩子,周日要给小桐辅导作文,抽空还要跟侯东来谈恋爱。
她真是太忙了。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冰上的陀螺,被生活的鞭子一直抽着,她就在冰上不停地转动,不知疲倦地转动。
工作现在比过去忙了,李科长开始把一些大稿子交给静安去写。
静安公文书翻了几遍,也都是理论上的东西,真的运用在实践上,还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