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骑着自行车,驮着冬儿回家。
冬儿在后车座问:“妈妈,刚才你给谁打电话,是爸爸吗?”
静安说:“不是爸爸,是妈妈男朋友。”
静安的声音里都透着喜悦。
冬儿说:“妈妈,你要结婚了?”
冬儿不像之前那么抗拒这件事,大概是姥姥劝说了冬儿。
冬儿人虽小,但她也知道一些事。
静安说:“还没呢,还得再谈一段时间。谈恋爱的时间要长一点,能多了解对方——”
这些,冬儿都听不懂,静安是说给自己听的。
路上遇到卖香瓜的大车,冬儿要吃瓜。五月份的香瓜,是大棚扣的不太甜,卖个新鲜。瓜也贵。
不过,冬儿想吃,静安就挑了两个。耽搁了时间,一进院子,就听到房间里电话响。
静安接起电话:“是我。”
侯东来说:“你们娘俩儿咋走这么长时间?”
静安笑了:“冬儿要吃瓜,我看一车瓜挺好的,买了两个。”
侯东来说:“就给孩子买两个?”
静安说:“太贵了,再说,这时候的瓜也不咋甜。”
侯东来说:“我们乡里有种瓜的大户,过两天我给你送一些。”
静安的心放到肚子里,看来,侯母是同意静安和侯东来相处的,否则,侯东来会跟静安提分手吧?
冬儿在厨房洗瓜,没洗好,咔嚓一声,瓜掉在地上。
静安急忙赶到厨房,看到香瓜掉在地上,已经摔两半。
冬儿委屈地哭了。
静安把香瓜捡起来,用自来水冲着。咬了一口,不怎么甜。静安把瓜皮削掉,把瓜瓤也扔掉,她担心冬儿吃了瓜瓤坏肚子。
又把瓜切成小块,插了一根牙签,放到桌上,让冬儿吃。
冬儿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静安:“妈妈,你跟我一起吃。”
静安心里动了动,她知道女儿担心她结婚之后,就不爱她了。
静安拿起桌上的话筒,对面传来侯东来的声音:“冬儿没事儿吧?”
静安说:“没事,你看这样行吗?晚一点我给你打回去。”
侯东来说:“你先哄孩子——”
坐在桌前,静安和冬儿吃瓜。母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冬儿说:“妈妈,剩下那个瓜,我明天带学校,行不行?”
静安以为冬儿会问侯东来的事情,没想到冬儿已经忘了?
静安说:“行,我一会儿把瓜洗干净,放到你书包,捂一宿,明天上学,瓜可能会更甜一点。”
吃完瓜,静安和冬儿洗漱完毕,静安给冬儿讲故事,哄她睡觉。
冬儿忽然伸手,摸着静安的手:“妈妈,你跟爸爸结婚吧——”
哎,静安以为冬儿忘记了这件事,其实,她一直搁在心里。
静安说:“冬儿,你爸爸有他喜欢的人,妈妈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喜欢爸爸,爸爸也不喜欢妈妈,我们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怎么能结婚呢?必须是两个人都互相喜欢,才能结婚。”
冬儿似懂非懂:“妈妈,那我和苏浩哥哥能结婚吗?我喜欢他,苏浩哥哥喜欢我——”
静安逗笑了,把冬儿搂在怀里,摸冬儿的肋巴骨。冬儿咯咯地笑起来。
静安说:“小孩子不能谈这件事,等你长大了,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的时候,就可以谈恋爱——”
跟女儿谈这些事情太早了。静安忍不住想笑。
一轮明云升到夜空。月亮很亮,还差一点,就圆了。
冬儿睡着了。静安给侯东来打电话。
侯东来半天才接电话,声音有些含混:“我刚才睡着了。”
静安一阵心疼:“你要是困,就睡吧——”
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她有很多话,要跟侯东来说。
侯东来说:“跟你打电话就不困了。”
静安笑了:“伯母回家了?”
侯东来说:“下午回去的。乡里也忙,就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
静安说:“杨大叔的事儿咋样了?”
侯东来说:“没事了,他儿子已经放出来,罚了一些钱,也另外给他找了一块地,把坟迁了过去。看见他没说道儿,别人也就没有较真儿的。”
静安说:“那太好了,修路能顺利进行下去。”
侯东来说:“也还有各种事儿,不过,见招拆招,总算是动土了,这件事还得多谢你。”
静安笑了。
说了一会儿修路的事情,静安才问:“伯母对我有没有啥意见?”
侯东来想都不想:“啥意见也没有,她很满意你。”
静安轻咬着嘴唇笑:“真的?”
她觉得侯东来这些话,好像预先准备好的。
侯东来说:“真的,我还能骗你?我还想呢,是不是过些天,我应该带着四盒礼,去看望你父母?”
静安心里乐开了花,母亲已经提到这件事,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静安说:“不用拿四盒礼吧,买点水果就行。”
侯东来说:“那怎么能行?新姑爷第一次到丈母娘家,必须拿四盒礼。”
静安说:“你想的真周到,我妈和我爸今晚还问我呢,想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侯东来说:“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还以为他们不同意呢?”
静安说:“你条件那么好,我爸妈怎么能不同意?下周日,一起吃饭行吗?”
侯东来说:“我看看,如果下周日不忙,我就去。现在开始修路,乡里也有各种事情,我就怕一旦有事去不了,你父母该认为我没礼貌。”
静安犯难了,犹豫着:“那咋办?”
侯东来说:“要不然这样,我哪天有时间,带了四盒礼,咱俩直接去你父母家,不用准备饭菜,也不用预先定日子。”
这样也行,免得定好了日子,侯东来万一失约,父母肯定不高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这个夜晚,一切都很美好。
只是,静安忘记跟侯东来说,冬儿将来要跟她在一起生活,侯东来会有什么想法?
夜深了,静安要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传呼机响了。
谁打来的传呼?肯定不是侯东来,两人刚挂电话。
拿过传呼一看,是葛涛打来的。
静安猜测,葛涛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帮了九光,九光得了便宜卖乖,有可能早已经给葛涛打电话,显摆过了。
静安给葛涛打电话。
葛涛在长胜,刚跟李宏伟喝了啤酒。他说话有点醉意。
葛涛说:“静安你也不够意思,你把我图纸的事告诉九光了?”
静安说:“啊,告诉他了,怎么了?这还算秘密吗?九光也有图纸,就是图纸小点,我让他换个大的。”
葛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虎?你小哥不是不让你告诉九光吗?”
静安说:“我咋那么听他的话?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葛涛气笑了:“你小哥就在我旁边,都听见了。”
李宏伟的声音传过来:“静安,你告诉九光干啥?你不帮我们的忙,也别帮倒忙。”
静安笑了:“九光最近总是在冬儿面前说我坏话,婆家人也挑拨我们母女关系,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正好看到九光为这个地的事闹心呢,就随口说了一句。他给你们打电话了吧?一心思,他那破车嘴就得到处嘞嘞。”
葛涛把电话抢了过去:“你做的这件事,彻底把我和宏伟得罪了,你说吧,咋给我们道歉?”
静安说:“就咱们哥仨这关系,还用道歉吗?”
葛涛说:“少来这套,我可不欠你的,你要是不好好道歉,我就没完。”
静安忽然想到一件事:“六哥,我想起一件事——”
葛涛说:“别扯没用的,说道歉的事儿!”
静安说:“我要说的事情比道歉还重要。”
葛涛不想让静安说,一旁,李宏伟说:“让静安说,说完了再让她道歉。”
葛涛说:“你小哥心软,可怜你,说吧,你要是说的不重要,你就道两回歉!”
静安说:“六哥,我说的事情,跟你们现在正在做的有关,你想没想过你和九光合伙开发这个项目?”
葛涛阴恻恻地说:“让我跟九光合伙干,你是不是疯了?他是你的前夫,我是你的后夫,你咋想的,这两人能往一起捏?”
静安认真地说:“我说生意上的事,你扯那没用的干啥?你要是不好好说话,我跟小哥说。”
李宏伟从葛涛手里夺过电话:“静安,你说吧,我听着呢。”
静安说:“小哥,我不是开玩笑,你们和九光争的是一块地。要是我是这块地的住户,我轻易不会签字的,谁给我钱多我就跟谁签!”
李宏伟说:“你的意思是,我们鹬蚌相争,住户得利?”
静安说:“那当然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要是只有一家公司,住户没得选,只能签约。
“要是有两家公司,两家公司的人他们都有亲属吧,消息透露出去,哪个住户不想多得一些赔偿?
“我是从住户的角度考虑这件事,你们很快也会遇到这种难题吧?不如跟九光讲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宏伟说:“你听哪个高人指点的这些?”
静安说:“我以前看书看的,那些书上啥故事都有,当时就看个热闹,但现在都成了事实。我发现外国,还有香港,都比咱们发展快。咱们小城现在发生的故事,书里都写完了。
“我要是在市府后面没有房子,我也不会想得这么深。不过,我就是纸上谈兵,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静安还没有把理论和实践结合到一起。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女人,把工作干好,把工资挣到手,把女儿养大,再嫁一个可心的男人,一辈子也就这样。
她不知道,一个女人也顶半边天。有时候,女人的能力都能吓自己一跳。
李宏伟和葛涛,是否听取了静安的意见?九光能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