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静安打电话都找不到弟弟。也没等到弟弟的传呼。
这天上班的时候,静安忽然接到弟弟的传呼。
李科长在电脑上查阅资料,电话放在他旁边,静安不能打电话。
科长说了,家里的琐事不能占用公用电话。
静安担心弟弟等急了,她连忙下楼,到大院外面的电话亭打电话。
电话一通,传来静禹的声音。
静安问:“老弟,谁生病住院了?”
静禹说:“是小雪,得了乙肝,送到长春的医院,大概要住院一段时间。”
静安一愣:“乙肝,那不是传染吗?你还去陪她?”
静禹说:“姐,我已经打了疫苗,没事儿。她自己一人住院,孤零零的,我担心她害怕,就晚上过去陪她——”
静安惊诧地说:“你晚上还去陪她?你能休息好吗?休息不好白天怎么上课?那学业不是耽误了吗?你还要考研究生呢,咱家可指着你光耀门厅,你要是生病了,妈爸就得急死——”
静安越想越不对劲:“静禹,是不是田小雨让你到医院去陪她妹妹?她自己不陪护,让你去陪?那个女人自私自利!”
静禹打断静安的:“姐,你想多了,你给我打电话有啥事?”
静安说:“我想让你帮我买书,算了,不用你买,别耽误你时间,你好好学习,爸妈要是知道你在长春没学习,去陪护一个传染病人,他们得急死!”
静禹说:“姐,你别跟妈爸说,解决不了什么事,还让他们干着急。”
静安说:“你不用管了,好好学习。”
静安挂断电话,回到办公室。
这一上午,她一直心事重重,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弟弟要是出事,老陈家的天就塌下了。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无法为父母增光添彩,那她就必须保证弟弟静禹学业顺利,不能出任何闪失。
中午下班,静安骑车去了父母的商店,把小雪得病,静禹去医院陪护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父母说了。
父亲说:“我儿子有情有义,这么做是对的,能看着小雪孤零零的一个姑娘,在医院看病吗?”
母亲不高兴地瞪着父亲:“咱儿子有情有义,她们老田家的姑娘有情有义吗?不说小雪,小雪那孩子不错,就说她那姐姐——”
母亲越说越气:“那个田小雨才不是个物呢,那回小雪离家出走,她找不到小雪,就认为静禹把妹妹拐走了,还跑到静安的办公室骂静安。这个搅家不嫌的玩意,跟她有情有义?”
父亲说:“不是小雪有病吗?静禹去看的是小雪,又不是她姐。”
母亲说:“你老糊涂了?这病传染,要是传染上你儿子,你儿子大学都没法毕业,更别说考研究生,我看到时候咋整。”
父亲听母亲这么说,也有点着急。
母亲说:“晚上咱们早点收摊,直接去老李家,给她李叔李婶说,让他们儿媳妇自己找人陪护小雪,不能让我儿子成天往医院跑。医院是啥好地方?万一染上病呢?”
静安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就跟母亲说好,晚上下班,一起去李叔家。
这天下午,要下班的时候,李科长又跟静安说:“晚上,副局跟客户去吃饭,你也去吧。”
静安果断地说:“今晚家里有事,实在去不了。”
李科长一张脸耷拉着:“我已经把领导的话传达给你,去不去是你的事。”
静安犹豫了,已经好几次撅了领导的面子,再拒绝,怕是对自己不利。
她只好给婆婆打电话,让婆婆去接冬儿。
静安的父亲母亲去李叔家,没时间接冬儿。
每次给婆婆打电话,让她接冬儿,婆婆都会说三说四,说一些三七嘎啦话。未必是有心,她说话就那样,但静安听着很不舒服。
李科长听到静安打电话,知道她答应去陪领导的客户。
这时候已经下班,孙俭和徐佳都走了。李科长对静安说:“常跟领导走,不会有你亏吃。你是女人,占了很多优势,每年都有转正的机会,你要把握住机会。”
静安心里叹气,咋把握机会?就是天天晚上加班陪客户喝酒?
客户跟局里做生意,好处也不归静安,静安充其量就是个公关。但静安连公关的职位都没有,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个临时工。
有时候想到这一点,静安就难过,努力似乎没有动力,也没有了方向。
门外有人敲门,李科长说:“走吧。”
静安跟在科长后面,从楼里出来,随着前面的人上了汽车。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天晚上,副局的车子停在了蓝月亮的门前。静安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蓝月亮。
那件事发生之后,静安从葛涛那里听说,蓝月亮是祁少宝和老谭的窝子,也可能有他们的股份。
平时静安上街办事,从来不从蓝月亮门前走。
没想到,上司把她领到了蓝月亮,这让静安非常为难。已经到了门前,离开吧?似乎不妥,不离开,她更为难。
李科长在前面叫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众人往里面走。
不想见谁,却偏偏会碰到。
一进大厅,就看到祁少宝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吧台前搂抱着。
祁少宝一双鹰眼一下子叨到静安的脸上,他眼珠子不动了,一直随着静安转。
李科长发现静安脸色有变,就叮嘱静安:“来都来了,别让领导不高兴。”
静安心里说,为了让领导高兴,我已经做到了做不到的事。
吃饭前,客户要跳舞。李科长找来几个服务员,给客户安排了一个。客户不太满意,又不好意思说,就总是拉着静安出去跳舞。
在大厅跳舞,静安发现祁少宝一直站在吧台前,眼角不时地扫着她。
让这个家伙盯上,不会是好事。
怎么办?跟领导请假离开,那今晚就白出来了,还得罪了领导。要是硬扛着,万一祁少宝做出什么出格的呢?
想来想去,还是搬救兵。搬不来救兵的话,再想三十六计走为上。
蓝月亮门外就有电话亭。
静安走过去,拿起话筒给葛涛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静安说:“六哥,是我。”
葛涛听出是静安的声音:“你怎么去了蓝月亮?”
静安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打电话是在蓝月亮?”
葛涛说:“这电话是蓝月亮门口的电话,我别的不行,记电话记得准成。怎么了,找我有事?还是姓祁的找你麻烦?”
静安说:“我陪领导到蓝月亮玩,看到祁少宝在吧台,这家伙不走了,就在吧台盯着我看——”
葛涛说:“你赶紧走!”
静安说:“我跟领导来的,要是能走,我早走了。我走了,就会得罪领导。”
葛涛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静安说:“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葛涛在电话里嘿嘿地笑:“让我把他扔到江里喂鱼?”
静安说:“我不管你干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这件事就顶那个人情。”
葛涛说:“成交!”
静安挂断电话,往蓝月亮走。她相信葛涛有办法,能把祁少宝弄走。这个家伙在眼前晃,让她心烦意乱。
走到蓝月亮门口,大厅门一开,祁少宝走出来,看着静安唇角带笑,冷峭地说:“没想到你体力挺好,那天晚上折腾我一宿。”
这句话,每个字好像都在祁少宝的嘴里含了半天,才吐出来。
静安不说话,不看他,担心自己露出破绽。
既然那晚的事情,葛涛一直瞒着祁少宝,静安也得瞒着他。
在祁少宝的目光中,静安的脸红到耳朵,耳翅儿都火烧火燎的。
静安赶紧躲回了包房,希望葛涛快点把这个瘟神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