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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改好了稿子,李科长让静安把稿子给孙局长送去。

孙局长让静安继续改稿子。

静安的工作就是写稿,改稿。改稿,写稿。

办公室里的徐佳很少写材料。科里还有一位男士,叫孙俭,跟孙局长一个姓。

孙俭比李科长年龄大,四十五六岁,身材消瘦,眼睛深陷,皮肤深褐色,手指甲都用烟卷熏黄了,牙齿也有些黄。

这人每天都在伏案写材料,鼻梁上架了一副近视镜,后背都有些驼了,勤勤恳恳工作的模样。

这段日子一直在下大雪,雪厚得一尺高。市里下达文件,企事业机关,要跟市民一起扫雪。

在扫雪的队伍里,静安没有发现徐佳。

年底,办公室分福利,分了一箱苹果,一箱橘子,一箱冻柿子。后来,还分了一袋五十斤大米。

静安乐得都合不拢嘴。一旁徐佳冷哼了一声,见静安看她,她低声地说:“咱们分的是看得见的,上面拿的是看不见的。”

静安没明白徐佳说的是什么意思。

静安把分的福利都给父母拿回去。父亲母亲得知是静安单位发的福利,都很替静安高兴。

他们觉得大院的工作是好,过年分这么多东西。

电视台的乔丽丽给静安打电话,让她参加元宵晚会的歌手选拔赛。静安报名了,要去参赛前,跟李科长请假,李科长没让静安去,说最好不要抛头露面。

静安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听上司的。

这些日子,静安看公文书的同时,又写了一篇小说,写的是《下乡》。

静安所经历的生活,她就当做写作素材,构思成小说。

安城文化馆,文化生活特别浓厚。

每年,都会组织两次文学大赛,夏天一次,元旦一次。

写小说参赛,不需要跟科长请假,就算获奖了,也不上电视上露脸。静安就把小说改了几遍,送到文化馆。

吹萨克斯的崔老师,这次没有吹萨克斯,他看到静安小说末尾,地址写着大院,他很为静安高兴。

崔老师说:“上个周末回我妈家,我哥还提起你,问你还写吗,我说你还写,他很佩服你能坚持创作。”

静安淡淡地一笑,她对崔书记员很感激。

静安说:“给崔哥带句话,说我谢谢他。”

崔老师说:“谢啥,我哥也帮不上啥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

那些鼓励,那些支持,对于静安来说都很重要。

静安进入大院工作,一晃已经干了一个月,她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工作。

只是她没想到,这篇小说给她惹祸了。

静安进了机关之后,写小说的素材,很自然地从大院里寻找。

尤其那次下乡的经历,给静安带来很大的冲击。

农村修路问题,那是一个老大难,她期待着侯东来能把这件事做成,让那条坑死人的路变成坦途,为一方百姓造福。

在心里,她偏向侯东来。对胡乡长这个人不太感冒,觉得他粗俗,拉帮结派,嚣张跋扈,不是她心里认可的人。

静安用自己的观点,用自己的视角,写了一篇小说《下乡》,八千多字,不到一万字。

日报的副刊,刊登的都是千字文。电台广播的朗诵稿,三千字以内。

她写的小说字数多的话,静安就会送到文化馆创作室,交给崔老师。

这次交给崔老师,算是元旦文学大赛征文的投稿。

写完之后,静安就放下这件事,每天忙着工作,忙着接送孩子,忙着看自考书。

差不多每周,李科长都会带着静安下一次乡,有时候是平安乡,有时候是来福镇,都是写个稿子,为农村干部政绩做宣传。

静安忙得焦头烂额,都要把征文大赛的事情忘记了。

元旦前的最后几天,办公室更忙了起来,各种事情纷至沓来,交给静安的工作也越来越多,很零碎,不是打杂的工作,就是写材料。

吩咐静安写的都是小稿子,大部头的活儿,是另一位科员孙俭在做。

元旦前的最后一天下午,静安正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手里的材料。

李科长忽然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他脸色铁青瞪着静安,声音严厉:“这种东西能写吗?”

静安不知道李科长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她低头往桌上一看,是一本新出刊的《鹤鸣》,是今年最后一期。

静安愣怔了一下,打开杂志,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目录里。

这是文学大赛优秀作品选。静安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李科长劈头盖脸一顿训。

李科长黑着脸:“小陈,你到这里工作,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有保密精神,你都写出去了,这还保什么密?”

静安回想了一下,李科长跟她说过保密吗?再说,这有什么可保密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多人见证,静安不写,别人也会写。

其实,这篇小说,静安已经把平安乡换成了杨柳镇;胡乡长,变成了陈乡长;侯东来变成了杨越。

故事也改变了许多,要是别人,认不出静安写的是平安乡的事情。

但李科长不同,这件事他全程参与了,还有,小说署名是静安。

静安低垂着头,没吭声。

李科长说:“小陈呀,不是我说你,这写小说能挣几个稿费?你要是因为写这些东西影响了工作,得不偿失,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静安不说话,低垂着头,心里有些沮丧。

小说获选,本应该高兴,却被李科长训了。

李科长见静安不说话,他更生气:“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吱声啊,老大让我回来处理你呢!”

一听说老大发话了,静安哆嗦了一下。

不过一篇小说,怎么惹了这么大的祸?都通天了?

静安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科长,结巴地说:“科长,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就是随便写的,谁承想这样了——”

李科长声音更大了:“谁让你随便写的?不是说保密协议吗?谁允许你写了,你太无组织无纪律!”

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口忽然停下了。

听声音,应该是徐佳。

静安只好说:“科长,我以后再也不写了——”

李科长根本就不听静安说的话,他狠叨叨地说:“你把精力都要用在工作上。工作之余,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我们办公室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知不知道?”

李科长说得太狠了,静安委屈,垂着目光不说话。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徐佳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本来要往桌子上扔,看到李科长正在训斥静安,她就把手里的包裹,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李科长又训了静安几句:“写一份检讨,下班前交给我,还有,业余时间多钻研业务,别整这些乱糟糟的东西!”

李科长走了之后,静安去了卫生间,躲在卫生间里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回到办公室,孙俭没在房间,只有徐佳在。

徐佳走过来,拍了拍静安的肩膀:“在这里工作,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

静安说:“可我根本没听说过什么保密协议。”

徐佳一愣:“你确定?科长没有跟你说过这些话?”

静安看到徐佳的眼神,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办公室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传出去。

假如,她说没听到李科长说保密的事情,万一徐佳告诉老大,那老大就得收拾李科长。

反过来,李科长还得收拾静安。

静安的话在舌头里打个转:“我忘了,前些日子家里有些事情,忙昏头了。”

办公室里有暖壶,但静安不想用暖壶里的水,她需要换个环境,冲淡心里的那些疑虑和不解,还有李科长给她的那些压力。

静安拿着保温杯,到走廊尽头去接水。

水房里,一个人背对着静安,在抽烟。

看背影,后背有点弓腰,看侧影,戴个近视镜,是同事孙俭。

孙俭回头,看着静安说:“在外面干私活,谁用真名?”

孙俭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安回味着孙俭的话,暗骂自己太笨。给自己起个笔名吧。

在大院里工作,她要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