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小城里,灯光闪烁。
每一个院落里,都是一个家。每一个灯光下,都有一个人。
九光回到楼上,房间里乱糟糟的,厨房里也冷锅冷灶。
楼房虽然是新房,可房间里没有一点喜气的感觉。窗子上的窗花,掉了一半,好像谁的嘴咧着,在嘲笑九光。
卧室里静悄悄的,九光推门进了卧室,看到小茹在床上躺着。
九光说:“咋没做饭呢?”
小茹说:“我不饿。”
“你不饿,我还饿呢。”
“我白天在工地做饭,晚上回家还做饭?”
“谁媳妇在家不做饭?”
“谁媳妇在家挨打?挨打完了还做饭?”
九光缓和了口气:“冬儿我都送回去了,当时也是给我气急了——”
小茹说:“你气急了,咋不扇自己两巴掌?”
九光说:“冬儿不是被你推倒的吗?”
小茹说:“我是故意的吗?我是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
九光说:“行了,别吵了,我在外面累一天,回家没一口热乎饭——”
九光到厨房做饭,小茹跟到厨房。两口子一起做饭。
小茹说:“哥,结婚前咱俩说好了,冬儿放到你妈家小铺,可你现在天天把冬儿接回来,算咋回事?你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
九光说:“上面来调查,冬儿要是不在我这,天天放到她奶奶家小铺,那孩子就得判给陈静安!”
小茹说:“那更好,孩子给她得了,陈静安是冬儿的亲妈,还能亏待冬儿?”
九光说:“我的孩子,凭啥给她?”
小茹打量九光,冷笑着说:“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舍不得孩子,还是舍不得孩子她妈?”
九光横了小茹一眼:“你这不是屁话吗?我是恨她!”
小茹说:“你要是真恨她,孩子就给她,抚养费也不出,啥也不给她,她一个人养孩子累死她,这多解恨呢?”
九光把大米饭焖在锅里:“去一边去,什么馊主意!”
小茹在一旁择芹菜,把一把芹菜叶洒在九光的身上。
小茹说:“你呀,你拍拍自己的心,你是恨她,还是喜欢她?要是恨她,就照我说的办法作,养一个孩子那么容易呢?看着她挨累,你不是更解恨!”
两口子正在房间里说话,门响了,有人敲门。
小茹说:“好像是大姐的声音。”
九光连忙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大姐,大姐夫。
九光招呼小茹:“快给大姐和大姐夫沏茶。”
小茹要去沏茶,大姐夫说:“别忙乎了,我们说两句话就走。”
小茹还是去沏茶,把家里的瓜子糖果拿出来,放到茶桌上。
这些零食,冬儿在的时候,小茹都藏了起来,倒也不是怕冬儿吃,是担心冬儿吃坏肚子,那就是她小茹的错。
当后妈,是真不容易,做得怎么好,都不被承认,都觉得后妈会欺负前房儿留下的孩子——上哪说理去?小茹也是一肚子苦水。
大姐夫坐下后,看了九光一眼:“我今天来,有两个事儿——”
九光连忙说:“大姐夫,你吃了吗?要不然,咱们到楼下吃点。”
大姐夫说:“我们吃完了,我就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九光说:“大姐夫,到底咋地了?”
大姐忍不住问:“九光,你晚上是不是去静安的小吃部,去折腾了一通?”
九光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茹:“没有啊,我没去。我一天忙得要死,哪有功夫搭理她?”
大姐说:“当着我的面,你都不说实话,九光,你咋变成这样的人?刚才静安领着冬儿,去我家,说你到他的小吃部,骂的话可难听。你要是说你没去,那咱们现在就走,到静安家,你跟她对峙,你敢吗?”
九光避开了大姐的眼睛。
小茹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九光,你不是答应我不去找她?你又惦记她干啥?人家都跟你离婚了,你还贱特特地总去——”
九光板起脸,吼了小茹一嗓子:“待着你的得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小茹气得用拳头去打九光,九光一堆,差点把小茹推个跟头。
小茹嚎啕痛哭:“大姐,大姐夫,你们都在他就打我,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九光恶狠狠地冲小茹吼:“是你贱,是你该打,不想过了就离婚!”
大姐看到九光的模样,气坏了:“九光,你给我闭嘴,静安就让你给打离婚了,你还想离婚?你的名声就彻底臭了,谁还敢把工程给你!”
大姐又看着小茹:“小茹,今天我们来,不是给你们评理的,是有关工程的事情,你们要是这么打闹下去,我们就走,工程就收回来——”
小茹一想,工程要是收回去,她也不能到工地食堂干活了,连忙说:“大姐,大姐夫,你们也看到了,九光欺负我——”
大姐说:“那是你们夫妻的事,想打架就报警,想离婚找法院,我们今天来,说两句,马上就走,孩子自己在家呢,没时间跟你们多说。”
九光连忙一推小茹:“你做菜去,我忙乎一天还没吃饭呢。”
小茹只好悻悻地去了厨房,她把厨房的门开着,能听到客厅的动静。
只听大姐夫说:“九光,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一件事,我弟弟退伍回来了,还没找到工作,他明天到工地去,我安排他做你的副手,负责管账。”
九光脑袋轰隆一声,他的账本没个看。那是一笔烂账。
九光连忙说:“小庆回来了?他是退伍兵,到工地有啥意思?一身土一身泥,你有门路,让你弟弟吃公家饭——”
大姐夫说:“九光,我不是来听你的意见,我是来通知你的,小庆明天一早,就到工地报到。”
九光说:“姐夫,他去管账,那我干啥?”
大姐夫说:“他管账,你管事,工地是块肥肉,我不想因为你不好好干,成天去找前妻的麻烦,把工程给毁了!小庆去了之后,你们俩互相监督,谁有错,谁就离开工地!”
九光一听,明白个大概。
九光气急败坏地说:“他管钱,我咋办事啊?没钱咋办事?”
大姐夫说:“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你管钱,他管事,你看行吗?”
九光一想,管事算是老大,管钱算是老二。他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又管事又管钱。
大姐夫又说:“还有,如果陈静安要是到工地作去,我就给你放假,工程由小庆接手——”
九光气坏了,这次人员调动,原来是静安的关系。
九光说:“静安又去你办公室作了?”
大姐说:“她没去办公室,她带着斧子去我家了。”
大姐夫说:“九光,你记住我刚才的话,陈静安去工地作一次,我给你放假一周!作两次,我给你放假一个月,作三次,你就永远离开工地,爱干啥干啥,你要饭我都不看你一眼!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大姐也说:“九光啊,你姐夫这次是气坏了,你咋跟静安没头儿了呢?好男不跟女斗,你咋这个熊样?跟一个女的,还是你的前妻,纠缠个什么劲儿?你咋这么没出息?”
九光说:“大姐,我去她那里接孩子,也没说啥呀——”
大姐说:“你的嘴太欠了。九光,要是没有你姐夫帮你搞工程,你还是过去那个卖臭鱼烂虾的,这楼房冬天的取暖费你都交不起,你的媳妇看你挣不到钱,还不得跟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