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平和张羽走上百乐门舞厅门前的台阶,里面传出熟悉的音乐声。
门口的保安看到两位女客人走进来,上前问:“你们带客人来的?”
张羽说:“不是,你们这里还要不要服务员?”
张羽和二平打扮得挺漂亮,人还年轻,保安说:“肯定要,你们跟我来吧。”
保安带着两个人,到了后面的宿舍,说:“上铺还有位置,你们先住下,老板出去办事,一会儿回来。”
张羽和二平踩着门口的梯子,爬到上铺。
这个宿舍挺大,南北搭了两条大通铺,都是上下铺。
二平和张羽到了上铺。上铺有几条被子。
靠近门边的那个铺位没有被子,只放了一双皮鞋和一个皮箱,还有一些散乱的衣服。
一个人躺在旁边的铺上,蒙头睡觉,只露出扑散在枕头上的一头长发。
张羽说:“哎,我想问问,哪个被子没人用?”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没搭理张羽。
二平一拉张羽:“别管了,没人盖的被子,咱就拿过来盖。”
二平说着,就从女人的脑袋上跨了过去,去拿被子。
拿了被子,又从女人的脑袋上跨了回来。
女人忽地一下掀开被子,冲二平骂道:“你干啥呀?个骚裤裆从我头上跨两次?那么不讲究呢?”
二平说:“说谁臊裤裆啊?”
女人说:“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跟我装呢?”
张羽一看要打架,连忙拉住二平,对长发女人说:“对不起啊,我妹就是个直肠子,没有坏心眼,刚才的事情抱歉了。”
二平生气地瞪着张羽:“抱啥歉呢?谁让她不告诉我这些被褥哪个能用了,装啥呀?”
长发女人说:“这被褥都是有主的,你们拿吧,晚上她们回来,打架可别怪我没提前知会你。”
二平说:“打呗,谁怕谁呀!”
门外老板进来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吵吵,有三哥在,啥问题都能帮你们解决!”
二平伸手一指长发女人:“没有被褥,我拿了里面的被褥,她就不高兴了!”
长发女人对老板说:“三哥,在哪整来两个山炮?拿被子就拿被子,可她从我头上跨过去的,跨两次。”
老板说:“宝蓝,别生气了,一会儿你从三哥头上跨两次,咋样?三哥肯定不生气。”
旁边铺上的服务员都笑起来。
长发女人,就是静安的好朋友宝蓝。二平拿走的是文丽的被褥。
老板回头吩咐门口站着的服务生:“市场还没关门吧?去,给你宝蓝姐买两条新的褥子,新的被子。”
服务生转身要走,被宝蓝叫住。
宝蓝丢给服务生一盒烟,说:“快点,一会儿文丽就来了。”
老板没有走,问宝蓝:“你的那个会唱歌的朋友,哪天能来上班啊?这晚上点歌的单子雪片一样,唱不过来。”
宝蓝递给老板一根烟。
宝蓝说:“她不是有个孩子吗?晚上找不到人看孩子,她没法出来。”
老板说:“找人看孩子还不容易?实在不行,三哥帮她看孩子。”
众人又笑起来
百乐门的老板是个女人,叫桃子。桃子和丈夫开了一个啤酒批发。
后来发现开舞厅赚钱,于是,把家里的房子都利用上,开了百乐门。
三哥是桃子的亲哥哥,刚从拘留所放出来。
晚上如果有人点“铁窗泪”,三哥就亲自登上舞台,拿过麦克风,深情地唱铁窗泪:
“铁门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面。外面的生活多么美好,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三哥对宝蓝说:“找个看孩子的人容易,你让她今晚来吧,挣一点是一点,养活孩子更需要钱。”
宝蓝说:“那我去看看她。”
宝蓝到铺子上拿皮鞋,二平说:“现在这里住我们姐俩,你的皮箱不要放在铺上了。”
宝蓝说:“你管得着吗?这是你家呀?”
宝蓝说着,穿上皮鞋,从梯子上跳到地上。
二平还想说什么,张羽拦住了二平。
等宝蓝走了,张羽说:“我们初来乍到,别惹事,挣钱要紧。”
二平说:“那也不能被人欺负啊?”
二平冲着宝蓝的背影:“装啥呀,都是干这一行的,还跟我装?都不是善男信女!”
——
静安到了两家镇,一晃已经三四天了。
镇子不大,到两家镇的那天上午,静安把行李寄放在百乐门。
宝蓝和文丽,就领着静安和冬儿,到外面去找房子。
两家镇租房子的不少,静安相中了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两间土房,一铺炕,炕上的炕革也擦得干净。
静安感觉女房东是个利索能干的女人,这样的家庭也没问题,她就准备租下房子。
但女房东要租就租一年的,不租两个月的房客。
静安犹豫了,租一年的,房租也不贵,一共是400元。
但是,静安没打算在两家子住一年,她只打算住两个月。
中午的时候,三哥给宝蓝和文丽打传呼,顾客来了,要她们俩回去。
静安领着冬儿,也跟宝蓝文丽回到百乐门。
三哥看到宝蓝和文丽回来了,他伸手搂着宝蓝的肩膀,拍拍打打的说:“这桌客人都是大油耗子,好好陪着,拉个回头客。”
三哥伸手要拍文丽的肩膀,文丽不经意地一转身,不知道是故意躲开的,还是无意的。
静安都看在眼里。
这个三哥,热情,爽朗,但人也好色。
冬儿尿了裤子,文丽把静安和冬儿带到宿舍,文丽就上桌了。静安给冬儿换裤子。
有个女服务员骂骂咧咧地说:“有些人挣钱不要命了,带着孩子来挣钱。这样的人也配当妈?”
静安沉默着,不说话。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惹事,何况,她此次出来,是避祸的,不能招惹是非。
两家镇不大,距离安城也不远,万一这里有认识九光的人呢?还是少惹事为好。
宝蓝和文丽上桌之后,三哥走进宿舍,对静安说:“你要租的房子,女房东我认识,走吧,我去跟她说说,看看能不能租你半年。”
静安说:“我就住两个月。”
三哥说:“两个月,你肯定租不到房子,能租你半年就不错了!要是没钱,三哥借你。”
静安不敢借别人的钱,怕还不上。尤其不能借男人的钱,怕男人对她图谋不轨。
一个女人出门在外,还带着一个女儿,万事都得当心,怕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静安想了想,半年就半年吧,总比现在没地方住,跑到宿舍,被那些女人挤兑强啊!
尤其她带着冬儿,不能再让冬儿进舞厅这个地方。
三哥带着静安和冬儿,去见女房东,签了租房协议,交了二百块钱。
又交了五十元,作为押金,损坏了房间里的东西,要赔偿。
女房东对静安说:“租我们这里的房子合适,你冬夏都不用烧煤,我也不收你取暖钱,水电费你自己交,取暖钱不收你的。”
取暖费,房东也不花钱,她老爷们是矿上的,这笔钱省了。
已经到了九月底,房间里开始阴冷,如果不烧炕,晚上的炕冰凉,没法睡人。
女房东掀开炕头,露出一块钢板,钢板下面是根管子。
女房东拧开管子的阀门,说:“这里有油田,都烧气儿,一会儿就热乎了。你们不在家的时候,要把阀门关了,容易把被褥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