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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沉沉。

静安还没走进房间,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九光要睡了吧?

她推开门,听到黑暗里九光问:“回来了?”

静安说:“要睡了?”

九光说:“你全哥在家?”

静安说:“冬儿睡了吗?”

九光说:“等你半天了。”

静安说:“外面要下雨,要降温,冷了。”

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似乎又是一件事。

两人总是这样,九光说九光的,静安说静安的。似乎没有回答,又似乎回答了。

静安端来水要洗脚,发现脚趾甲长了,向九光要剪刀。九光忽然来了兴致:“我给你剪。”

静安看着九光,捏着剪刀,蹲在水盆边,给她剪指甲。九光的眉毛好看,眼睛也不错,脸型也好,就是发起狠来,让静安伤心。

这要是婚前,看着九光的样子,她就心动,心软。但现在呢,经过一年多的磨合,她对九光的心动减少了。

她看不懂九光,九光暴怒的时候可以打她,高兴的时候,又可以给她剪指甲。

静安不想纠结在感情的旋涡里,还是说正事。

日子,要往前奔,不能总朝后看,因为身后一滩烂泥,美好的东西被不好的东西遮盖的面积越来越大,静安已经不敢回头看了!

静安说:“我去大娘家的时候,全哥刚回来,还没吃饭呢,他们活儿挺多的。”

九光低头,剪指甲:“活儿这么好吗?”

静安注意到,九光用了一个:“好”字。看来,唱歌这件事,是“好事”。

静安说:“全哥他们都是星期天有活儿,平常,好像没什么活儿。”

九光说:“哦——”后面,就没话了。

静安说:“全哥让我去帮忙,我在全哥那里没事。”

九光说:“只是星期天去呗?”

静安说:“嗯呐,平常上班也不耽误,就是星期天去。到时候我把冬儿送到魏大娘家,你晚上收工,就顺路把冬儿接回来——”

九光说:“也行——”

静安说:“全哥说了,唱一首歌两块钱,一天应该能唱个十首八首的。”

静安没多说,因为,她想把赚来的钱,留出一部分邮给弟弟。这件事,不想跟九光说。

九光说:“这么便宜?”

静安说:“要是不唱,一块钱也没有,要是唱了,一个星期天,可能就挣个十块二十块的,我多挣点,家里也多存一点。”

九光说:“哦——”

静安说:“跟我的工资比,挺好的,我的工资一天还不到五块钱呢。不过,跟你拉砖没法比。”

九光什么也没有说,似乎是很专注地给静安剪指甲。

冬儿醒了,哭着从炕上爬起来,委屈地看着静安。

静安冲冬儿拍了一下手:“来,冬儿,到妈妈这儿来——”

冬儿向静安爬过来,身体一拧一拧的。

有时候,冬儿的小身体一下子栽楞到一旁,但她很坚强,一声不吭,她不看妈妈,也不看爸爸,而是自己吭哧瘪肚地偏过身体,把压在身下的那只小手抽出来,继续爬。

静安喜欢冬儿这个劲,她觉得女儿这点像她。

冬儿到了静安怀里,就伸手往静安怀里摩挲,她想吃了。

静安说:“闺女,没到时间呢,再玩一会儿,等玩累了再吃,吃饱了,就能睡个整觉。”

这两天,冬儿晚上都能睡一宿,早晨五点多钟才会醒。

静安还是会习惯性地半夜醒来两次,伸手探探冬儿的鼻息,就怕冬儿睡着的时候,被什么压着。

这期间,做父亲的九光一直鼾声不断。

这天晚上,静安在炕上跟冬儿玩,一会儿,她把玩具丢到炕上,一会儿,她把玩具丢到炕头。冬儿就笑着,向着玩具爬过去。

看着冬儿笑呵呵的样子,看着冬儿向玩具努力地爬着,静安心里漾过温暖和喜悦,还有感动。感动女儿的成长。

九光一直没吭声,默默地躺在炕头,看着静安和冬儿玩。平常他也这样,这天晚上,静安感觉九光稍稍有那么点异样。

静安问:“怎么了?有事啊?啥事,说吧。”

九光沉吟了半天,终于说:“明天不出车了。”

静安一愣:“明天下雨?”

九光说:“不是——”

静安等了半天,九光也不说话。她只好追问:“怎么了?你一次说完。”

九光忽然长长地叹口气:“没活儿了——”

静安心里咯噔一下子:“怎么没活儿了?”

九光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活儿,就是没活儿。工程干到现在,不需要砖了,再过两天,瓦工也没活儿,都变成室内的活儿了。”

静安心里一动:“那你就去找室内的活儿干呗。”

九光不悦地说:“我都不会干!我打算不干了,歇歇,再过半个月上冻了,我就去大连上货。”

九光是休息半个月,去大连进冻鱼,回来卖鱼。

不是不行,但是,九光不行。

九光要是休息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会干什么?喝酒,玩麻将耍钱,两只眼睛看着静安。

但这些暂时还顾不上,静安首先想到了借大家的这些钱。

静安说:“工钱开了吗?”

九光摇摇头:“到月底的。”

到月底没几天了。静安说:“这个月,干了多少天?”

九光没什么兴致,懒洋洋地说:“大概半个多月吧。”

静安想起这个月,九光出事,有几天没出车,还有刮风下雨,都无法出车。大约这个月,能挣到4000就不错了,能还上债务就行。

拉砖的工作,只是几个月的活儿,一年干不上半年。不过,这几个月的工钱,比静安一年的工资多。

要是九光省心,他在家里待到过年也没什么。但九光一定会去耍钱的。

静安说:“要不然,你去汽水厂看看?”

九光不耐烦地说:“这都啥时候了,冷了,谁还喝汽水?汽水厂早停工了。”

静安说:“卖苹果呢?”

九光说:“挣那仨瓜俩枣的,有啥意思?”

九光拉砖挣了大钱,档次上去了,下不来了,瞧不上卖水果一天挣个十块八块的了。

静安也没再说什么,由着九光吧。这几个月拉砖,九光也是累着了。

夜里,喂饱了冬儿,冬儿睡着了。两口子也关灯睡觉。

脑袋躺在枕头上,静安听见自己长长地叹息一声。这一声,是在心里,九光听不见,静安自己能听见。

看来,九光答应静安去跟全哥唱歌,不是没有原因的。是九光拉砖的工作没了,他心里也有失落和不安。

夜,沉甸甸的,好像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静安的身上,让她有窒息感。

什么都不想了,明天,太阳照样升起来,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