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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的验钞机,显现它的大作用了。

自打左邻右舍知道她有验钞机之后,大家一旦遇到大票,都会跑到静安这里,验一下,好像不验一下,手里的真钱,也有可能变成假的一样。

李宏伟借给静安的这个小东西,有点夹钱,不太透露。九光上货回来,他拿过验钞机看了看:“在哪儿淘来的?”

静安也不避讳他:“李宏伟给的,旧的。”

九光不是好眼睛地看着静安:“哎呀,我走这一天,你跟他联系挺频繁呢。”

静安笑:“他家干批发的,我缺货不得补货吗?不补货,车子都空了,我卖车子啊?”

九光说:“我说一句,你有八句话等着我。”

静安说:“你说话总是带刺,你就不能把那刺,拔下去再说话?我要是跟小哥有事儿,我还告诉你,我说别人送的验钞机不一样吗?你就愿意听我说糊弄你的话?”

九光说:“你还说我呢,你也这样,杵倔横丧,老鸹落在猪身上,就看见别人黑,没看见自己黑。”

两人这种腔调,已经变成了日常的沟通,只要声调是上扬的,轻松的,就不是吵架。

要是满脸怒气说出这些话,那就是吵架了。

九光三捅咕两捅咕,验钞机竟然被他收拾好了。

九光有内秀,他喜欢琢磨。他没考过票,但是,什么车到了他手里,几天功夫,就能开出去嗖嗖跑。

静安有了这个宝贝,再收钱,啥也不怕。自打有了它,好像黄蓉有了软猬甲,她再也没有收到过一张假钞。

那个水蛇腰大个子,有一天也来到静安的摊床前,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没说明白要干啥。

静安从兜里拿起验钞机,往大个子怀里一塞:“验吧,客气啥?”

大个子拿了验钞机,走了,半天后回来了,把验钞机还回来,还给静安两个福字,一副对联。

大个子不仅自己出摊卖鞭炮,还把他妹妹也带到市场,出摊卖福字,卖对联,卖挂钱儿。生意也不错。

一进腊月的门槛,鞭炮走得就快了。

市场上出摊的也多起来,还有卖挂历的,卖日历的,卖花椒大料十三香的,卖小百的,都推着车子,站在小十字街的两侧。

这里成了办年货的人们必逛的一条街。

上税的公家人也来了,有时候,一上午还没卖货呢,票子撕了,递过来,静安就得把钱交上去。

有些出摊的找人拉关系,静安不愿意低头求人,能不求人,就不求,花钱走干道。反正出摊也挣钱,不差上税了。

过了腊八,年就一天天地更近了。每天中午,静禹都到静安的摊子前,帮静安出摊。静安也能去一趟厕所。

静禹不仅帮静安出摊,他在市场上溜溜达达,见到什么都问。卖挂历的,卖对联,卖挂钱儿的,他都打听。

又过了一个星期,腊月十五那天,静禹彻底放寒假,他就跟邻居借了手推车,让静安陪着他去了李宏伟家,上了第一批货。

静禹跟静安不同,他比较灵活。他不仅进了鞭炮,还进了挂历和挂钱儿。甚至,他还到九光那里,拿了一板鱼。

静安的肚子最近这一个月,涨势很凶,把外面穿着的宽松的呢子大衣,都挺了起来,扣子都快要挣开了。

后来,静安把大衣下面的扣子往外挪了一点,才好一些。

每天早晨,九光帮静安把一车鞭炮推到小十字街,再帮静禹把一板鱼起开。静禹在旁边学会了,以后再卖鱼,就不用九光帮忙了。

静禹卖鱼非常逗,不用秤,论堆卖。每天早晨一板鱼起开之后,放到麻袋片上。麻袋片就摆在摊子前。

有人来买鞭炮,静禹直接推销车上的其他货物,顺带着,也能卖出一个挂历,卖出一堆鱼。

静禹很会做生意,还给农民大哥的鞭炮里,夹上一卷挂钱。白送的。

李宏伟来过市场一次,过年厂子发福利,发了一个挂历,两幅对联,一卷挂钱儿。

李宏伟把这些东西放到静安的车子上:“冷不冷啊?”

静安两只手抄着袖,站在雪地里,摇摇头,又点点头。

说不冷那是糊弄人的,东北的冬天那是嘎嘎冷啊,站在外面出摊,就一个字:冷!其他的,都好将就。

那天,上税的小陈过来的晚,正好李宏伟在的时候,小陈来了。看到李宏伟,有些吃惊:“宏伟,你咋在这儿呢?”

李宏伟说:“这是我老妹的摊,以后照顾点。”

小陈说:“咋不早说呢,没问题。”

小陈走了之后,静安问:“小哥,你咋认识他呢?”

李宏伟说:“他是田小雨的表哥。”

静安已经知道,李宏伟的对象,名字叫田小雨。这名字真好听,田野上,下着蒙蒙的细雨,真有诗意啊!

小陈从此以后,再也没收过静安的税。不过,过了几天,小陈领个人来到静安的摊子前,要买一些鞭炮。

鞭炮买完了,那人说忘记带钱了。小陈摸兜,随后对静安说:“哎呀,我也没带钱。”

静安心里明白,这是小陈来要人情了。其实,这两天她就打算包上一兜鞭炮,送给小陈。

现在看到小陈说没钱,她就说:“拿走吧,不要钱了——”

小陈说:“那我下次给你。”

第二天,小陈经过静安的摊子,没有还钱,第三天也没有。

静安算计了一下,小陈朋友拿走的那些鞭炮,够这些天上税的钱了。

快过年的时候,小陈又来了,说家里需要一些鞭炮,让静安随意给她捡一点。

静安心里犯嘀咕,这家伙这次能不能给钱呢?要是不给钱,她就亏了。

小陈提着一兜鞭炮走了,还顺手拿走摊子上的四根烟花。

静安挺生气的,觉得还不如天天上税了,也不用每天给他点头哈腰的。

这天晚上收摊后,静安直接推着车子,去了李宏伟家,补了一些货。

李宏伟和田小雨走进院子,正看到静安要推着一车货出去。

李宏伟说:“静安,我表哥没再上你税吧?”

静安没说话,不知道该咋说。她不想说假话,但说真话,田小雨就在旁边,她也不能说。

静安推着一车鞭炮要走,李宏伟说:“我俩去送你吧。”

静安说:“不用,九光一会儿就来接我。”

这天,九光真的来接静安。

他这天晚上一推车鱼早早地卖没了,他把推车送到小铺,就到小十字街来接静安,没看见静安,就猜到静安是去李宏伟家上货了。

李宏伟帮着静安往院外推车子时,九光进来了。九光说:“媳妇儿,我来推吧。”

李宏伟说:“九光,你的鱼卖得咋样?”

九光说:“还行吧,对付闹吧。”

李宏伟说:“要是缺货的话,三两件,不值得你往大连跑一趟,你就吱声,我爸和我二哥隔天往大连跑,就给你捎回来了。”

九光说:“那太好了,我现在就缺梭子鱼——”

九光说着,把车子立在大门口。

李宏伟进屋,拿了本子和笔,让九光把要的货物名称、数量都写好,包括价格,还有在哪个摊子买货,也都写好了。

李宏伟说:“梭子鱼好卖吗?我爸没往回整。”

九光说:“还行吧,就是价格太便宜,卖不上价,不挣啥钱,但也得整点,招揽顾客吧。”

从李宏伟家出来,九光就让静安坐到推车上。九光推车,静安就不推辞了,坐在车子上,舒服多了,要不然,两条腿站了一天,肿胀得难受。

那晚,月光很好,静安坐在推车上,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街道两侧的平房上,炊烟袅袅,徐徐地飘向空中。

静安望着夜色,忽然想,这样的小日子挺好的。哪怕将来厂子有事了,她也可以到市场出摊,也能挣一份工资。

生活,只要勤快点,只要不怕吃辛苦,总能挣一口饭吃。

静安忽然想起梭子鱼的事,就问:“九光,你说梭子鱼不怎么挣钱,咋还要五板呢?”

九光说:“你傻呀?不能啥话都跟李宏伟说,他要是知道挣钱,那他爸大批量地往回批发,梭子鱼铺到市场上,我还能卖独一份了?”

静安笑了:“你心眼够多的。”

九光说:“心眼不多,还能做买卖?”

静安说:“我就心眼儿少,不也能做买卖了吗?”

九光说:“你可拉倒吧,你那是运气好,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静安说:“你挣到钱了,就说你是心眼多的关系。我挣到钱了,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你也不讲理呀?”

九光说:“本来就是这样嘛——”

静安说:“哪样啊?我看你是强词夺理,没理辩三分,胡搅蛮缠——”

九光也不生气,出摊挣到钱了,心里顺畅,嘴里说着:“坐稳了!”两个膀子一用力,推着推车子跑起来。

静安着急地喊:“别跑!别跑!把鞭炮颠散花了,卖给谁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两口子晚上回到家里,做饭,吃饭,数完钱,把大票留起来,明天要带的零钱数出来,放到包里。

两人也不看电视了,开始收拾房间,刷墙,擦玻璃,洗被单,就准备迎接过年了。

第二天静安去出摊,就把大票赶紧存到银行。要按照九光的说法,不存银行,这样的话,随时可以拿钱去进货。

九光还是受他父亲影响,不相信银行,担心银行把钱吞了。

但静安认为,手里钱一多,花钱就会大手大脚,不受控制。反正,家里的钱静安说了算,只要攒上五百,静安就赶紧存上。

除夕这天上午,出事了。

本来,三十儿这天,两口子商量好,静安不出摊了,在家帮婆婆李雅娴做饭。三十儿这天大家在一起吃饭。

但第二天早晨,静安就变卦了。她想去出摊,不想帮李雅娴做饭。

出摊,还能多挣两个,要是帮李雅娴做饭,那就是从早晨,忙乎到半夜,不得闲。

静安宁肯在家里吃萝卜咸菜,也不愿意到婆家吃肉吃鱼。她在自己家里做饭,累了,随时可以停下,随时可以躺在炕上眯一觉。

但在婆婆那屋,只要去了,就是一天,李雅娴没休息,静安怎么好去休息。

在婆家她感觉累。

还有,鞭炮这个东西,就是季节性的买卖,只能卖一个月,甚至都卖不上一个月,三十儿上午还能卖一上午。

静安舍不得这一上午去做饭,要是卖得好,一上午,把存货就都卖掉了。

等九光一出摊,她也推着鞭炮车出摊了。

三十儿这天上午,街里是真热闹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上街买货。

也从来没见过买货的人这么爽快,也不讲价了,拿了货,放下钱就走,好像是来抢货的。

这天,静安的弟弟静禹竟然也来出摊了。

前一晚,静禹也说了,三十儿这天不出摊了,但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想比姐姐多卖一天货,多挣两个。

母亲在家里养病呢,做饭都是父亲的事情,母亲干不了重活,也没法弯腰干活。

母亲给静禹和父亲,扯了两块布,用缝纫机做了两套新衣服。

母亲又给即将出生的外孙子,准备了许多尿片,又缝了许多小宝宝的衣服,和小宝宝的垫子。

静安都没准备,总觉得孩子一半会生不了,没到预产期呢,不着急。

三十儿这天上午,开张大吉,静禹车子上那点货,很快就卖没了。

静禹有点着急了:“姐,你给我看车子,我去李哥家再上点鞭炮。”

静安不打算让弟弟再上货了,不过,上点鞭炮也行,卖不掉,李家的货可以退回去。

静禹走了之后,静安这里忙得不像样,接连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刘艳华和小斌子上街置办年货,在静安的摊子前买鞭炮,认出了静安。

刘艳华惊喜地说:“哎呀妈呀,是静安呢,差点没认出来你。”

静安不想让厂子里的工友知道她在出摊,但刘艳华已经认出她,她没法装作若无其事,就说:“这不是放假了吗,我帮我妈出摊呢。”

刘艳华说:“你都怀孕这么多月了,咋还出摊呢?听说你妈手术了,咋样?好了吗?”

静安说:“在家养病呢。”

静安很担心再上班的时候,刘艳华会把她出摊的事情,跟车间的工友说。想叮嘱刘艳华,但刘艳华和小斌子已经走远了。

随后,又发生一件事,几个男人在静安的摊子前,一直挑货,讲价。

等这些人走了,静安发现少了一个大地红,少了几挂鞭炮。

静安只知道小偷偷钱,没想到,小偷还偷鞭炮。

鞭炮咋不嘣飞他们,太缺德了!

想想那几个人的穿戴,眼神,跟九光在火车上跟她讲的那些差不多,皮夹克,猫腰低头,眼睛遛别人的衣兜。

静禹这时候回来了,其实,市场上已经有点下市了。还好,静禹一回来,车上的鞭炮就吸引了买货的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静安看看自己车上的货,一样就剩两三个了,还有的鞭炮已经断货。

街上人流也断溜了,站在这头,能看到那头。

静安准备收摊。跟弟弟说一声,让他早点回家。弟弟答应着,也准备收摊。

就在这时候,从街道的另一头,忽然涌来一群人,风一样地席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