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手里的玉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声音如同一个开关。
“嘶——!!”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倒抽冷气的声音汇聚成的恐怖声浪!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白岩长老的耳朵,啃噬着他的神经!
“头……头发?!”一个外门弟子失声尖叫,破了音。
“我的天!白长老……长头发了?!”另一个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那是真的吗?不是……不是画的?”有人使劲揉着眼睛。
“丹劫……前几天那丹劫……”有脑子转得快的弟子,猛地联想到了几天前药峰半山腰那场惊天动地的劫雷,以及事后隐隐流传的、关于苏挽辞洞府的传闻,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是……是苏师姐?!那颗丹……?!”
“轰——!”
人群彻底炸了!
惊骇、好奇、探究、八卦、难以置信……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烙铁,死死地钉在白岩长老头顶那片醒目的新绿上!
白岩长老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矮胖的身躯摇摇欲坠。他猛地抬起双手,不是去捂那暴露的头皮,而是死死捂住了自己那张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老脸!
一声凄厉、羞愤、崩溃到极点的咆哮,终于冲破了他紧咬的牙关,响彻了整个百草堂上空!
药峰深处,一片被雷劫余威波及、尚显焦黑的偏僻小林。
苏挽辞拿着把普通竹枝扎的大扫帚,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和劫灰。
这是白岩长老暴怒之下甩给她的惩罚——打扫这片被劈得乱七八糟的林地,美其名曰“劳动思过”。
花想容蹲在不远处一块焦黑的大石头上,托着腮,小嘴叭叭个不停,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两天宗门里关于白长老“顶上生辉”的各种离谱传闻,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苏师妹你是没看见,听说白长老当时那个表情……哈哈哈,捂着脸嗷嗷叫着就跑了!比被雷劈了还惨!现在全宗上下都传疯了!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苏挽辞扫地的动作慢悠悠的,听着花想容的笑语,唇角也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弧度,仿佛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与她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小径那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兴奋的议论。
“快快!就在前面!听说白长老的新头发就是在那儿被撞飞的!”
“真的假的?快去看看!”
“老天爷,引动丹劫的生发丹……苏师姐也太神了吧!”
几个显然是闻风而来、想瞻仰一下“神迹现场”的外门弟子,正兴冲冲地朝着这边跑来。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弟子,只顾着兴奋地和同伴说话,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焦黑树根猛地一绊!
“啊呀!”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
而她手中,正紧紧攥着刚刚从百草堂领到的、一小瓶用来滋养发根的低阶“青木生发液”!
眼看就要摔个结实,那女弟子慌乱间手臂下意识地向前一撑,想要稳住身体——
“啪嚓!”
玉瓶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苏挽辞脚边一块布满裂纹的焦黑岩石上!
脆弱的瓶身瞬间四分五裂!
里面那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碧绿色药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猛地泼溅开来!
好巧不巧!
其中最大的一股药液,如同精准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碧绿的弧线,越过苏挽辞的扫帚,不偏不倚,正正泼在了——
她随意放在旁边焦土地上的、那颗仅剩的、龙眼大小、通体玉白、萦绕着内敛月华微光的“生发丹”上!
“噗!”
玉白的丹药瞬间被粘稠碧绿的药液包裹、浸润!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纯粹、仿佛蕴含了整片森林生机的奇异馨香,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轰然爆发!
这香气霸道无比,瞬间盖过了林中所有的焦糊味和泥土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朝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
“嘶——!好香!”
“这是什么味道?闻一下感觉神魂都清爽了!”
“是那颗丹!是苏师姐的生发丹!被泼上药液了!”
那几个跑过来的外门弟子瞬间被这异香笼罩,贪婪地、陶醉地深吸着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颗被碧绿药液包裹、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生机盎然的丹药,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狂热。
“抢……抢啊!”不知是哪个弟子率先从这极致舒爽的迷醉中惊醒,嘶哑着嗓子吼了出来,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扭曲变调。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
“轰!”
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撕碎!那几个原本还带着点犹豫和敬畏的外门弟子,眼里的绿光瞬间压过了理智!
什么长老威严,什么门规戒律,在这股直指生命本源、撼动神魂的奇异馨香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离得最近的一个男弟子,状若疯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猛地前扑!五指箕张,带着破空的风声,目标直指地上那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碧绿光团!他的动作太猛太快,带起的劲风甚至吹起了苏挽辞素白衣袍的下摆。
“放肆!”
一声冰冷得如同万载寒铁摩擦的断喝,骤然劈开了混乱的空气!
苏沉璧动了。
他原本如磐石般立在苏挽辞身后三步之遥,锈迹斑斑的长剑甚至未曾出鞘。但就在那男弟子扑出的瞬间,一股凝练到实质的杀意,如同沉睡的凶龙骤然睁眼!
“锵——!”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炸响!
锈剑,仅仅出鞘三寸!
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蒙蒙的剑气匹练,却已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后发先至!
“嗤啦!”
空气被硬生生割裂的爆鸣!
那道剑气精准无比地斩在那男弟子探出的手臂前方半尺的焦土地上!
轰!
焦黑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犁过,炸开一道深达尺许、长约丈余的狰狞沟壑!翻卷的泥土和焦炭混合着剑气残留的森冷锐意,劈头盖脸地糊了那男弟子满身!
“噗通!”
那前扑的弟子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剑气威压和扑面而来的泥土碎石砸得一个趔趄,硬生生刹住身形,狼狈地摔倒在地,脸上糊满了黑泥,只露出一双被惊骇彻底填满、再无半分贪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