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棠手上没有半分的停歇,眼前谢若楹痛苦的神色和脑海之中的她渐渐重合。
上一世,她嫁给顾知舟后,顾夫人不止一次地催促二人能够快点有个孩子。
可顾知舟不肯碰她。
谢若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忍着滚烫的羞意将顾夫人的意思告知顾知舟,大胆褪下衣衫主动入了他的房。
可顾知舟铁青着脸大骂她下流无耻。
谢若棠不明白,夫妻之间,这样的事情如何就是下流无耻了呢?
她被骂哭离开了顾知舟的房间,等到第二日,顾知舟才来找她,主动提起昨日的事情,也只是说,他对这种事情没有向往,只觉得厌恶,希望谢若棠往后不要再提起或做这样的事情。
甚至当时,顾知舟认真道:
“女子生产,多是鬼门关上走一遭。
与其如此,我宁愿与你一生如此,也不想你去遭这份罪。”
谢若棠那个时候年纪小,真的就以为自己捂暖了顾知舟这块儿石头。
可是,成婚后半年,听闻谢若楹感染了风寒,云初要她回去帮忙照看一下。
那个时候谢若楹面色苍白,也是满脸痛苦,她觉得不对,去问云初,云初也只是眼神躲闪,让她照顾好她就是。
她成婚后性子也越发温和,对待这个唯一的妹妹,也着实称不上差。
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谢若楹有了顾知舟的孩子,只不过她未出阁,怕被人发现,这才忍痛喝了药。
多可笑,她一个正妻,去伺候插足自己姻缘的亲妹妹,原因还是亲妹妹小产了她跟自己深爱丈夫的孩子……
谢若楹的喊叫声已经渐渐地微弱下来,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小姐,您没事吧?”
雀儿担忧的声音拉回谢若棠的思绪。
谢若棠这才惊觉自己的脸上一片凉意。
真是可笑,分明是她在打谢若楹,在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怎么还是自己在哭?
将脸上的泪随意抹去,谢若棠把鞭子扔开,蹲在了谢若楹的身边,声音冷淡,
“我记得,我同你之间,除了顾知舟,我们没有任何的矛盾。
就连你喜欢顾知舟,我也没有要与你争执到底……
为什么?”
这也是自己上一世的疑惑。
她的确是被外祖他们宠爱得过了头,有些不知分寸的天真。
可是她自问,她从未生过任何害谢若楹的心思!
倘若上一世谢若楹主动告诉自己,她跟顾知舟之间有了感情,她谢若棠也断然做不到要去葬送自己的一辈子!
可最后,她死在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有最爱的夫君手上……
谢若楹疼的声音都是飘着的,看着眼前的房梁痴痴的笑,
“就一定要有你死我活的矛盾,我才能够跟你不死不休吗?”
谢若棠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一点的声音。
谢若楹吃力地想要支起身子,可太疼了,她只能瘫倒在地上,像是喃喃一般,道:
“我从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凭什么是二小姐?
分明,父亲母亲都是最宠爱我的。
你既然在江南那样好,为何要回来?
谢若棠,一山不容二虎,京城有一个谢家女就够了!”
谢若棠一回来,整个京城谁不将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同样都是谢家女,偏偏她生的要比她还要好看,性格也那样大方,什么都能够主动开口。
就因为是被外祖他们亲手带大的,所以,即便谢若棠回了京城,外祖他们给的东西也足以叫人眼红!
凭什么?
凭什么!
那些不甘和恨意逐渐滋生,渐渐地,成了包裹住她的藤蔓。
谢若棠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好像得到了答案,又好像什么也没得到。
她忽地笑了一声,
“谢若楹,你真可怜。”
说完,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烟消云散,谢若楹站起身来,道:
“雀儿,将二小姐带下去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
一切,等我回来后再说。”
雀儿应声将谢若楹给带了下去。
阿眠欲言又止,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后,这才道:
“二小姐毕竟是大人的亲生女儿,大小姐今日动手,着实狠了些。”
谢若楹心绪平静无澜,
“相比起她想要我的命,却误打误撞差点儿将我们所有人都给害死,我还是太温柔了些。
眠叔,我敬重你,是因为外祖他们说过,要对长辈好一些,而不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
你若是想跟着谢若楹去死,没人会拦着你。”
阿眠:“……”
但谢若棠说的都是实话。
阿眠不再提这事儿,沉默片刻,道:
“那眼下,大小姐准备如何?”
“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这会儿就有消息。”
谢若棠坐在凳子上,看着地上沾血的鞭子,皱了皱眉挪开目光,淡淡道:
“今日之事,眠叔一一告知父亲都无事,我谢若棠做事,向来不会逃避。”
阿眠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好,唏嘘两声,便就等着谢若棠的人带消息回来。
府邸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阴郁,涂妈妈几个人还在苦苦哀求着棠梨她们,
“……我们知道几位姑娘人是最好的,能在大小姐手底下做事儿,定然得大小姐欢心,能不能帮我们求求情啊?”
“是啊,几位姑娘帮帮我们吧,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太傅府不再漂泊,现在要是去庄子上可怎么办?”
“我这一把老骨头哪儿能在庄子上?而且,我儿子他们还在京城等我接济呢,我、我走了没法儿活呀!”
……
几个人哭成一团,都不肯就这样走了。
池兰直接走了过来恼道:
“闹什么闹,我若是没有记错,刚刚就是你们几个闹得最厉害!
现在要被送走了,开始觉得害怕了?
既然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前主子,为夫人鸣不平,那你们就去伺候夫人就是了,有什么其他好说的?”
涂妈妈哭着跪下来,一巴掌一巴掌地自己打着自己,
“奴婢有眼无珠,当初夫人有提携之恩,便就忘了眼下是大小姐做主……
可老奴如今已经四十多了,孙子在上学堂,若是老奴去了庄子上,哪儿能够帮孙子交束修?”
“这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月娘一张小脸分外冷静,
“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何苦怪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