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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吆喝。

缩在屋里不愿动弹的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抢占最佳位置。

大院习俗,自备碗筷,方便携带,一切蓄势待发,只等菜上桌。

入乡随俗,沈方初也带了。

只是,她身旁的婶子带的盆,看起来好大,她一下就输了。

“上菜上菜,莫闯。”

帮工端着盘子,眼疾手快躲开抢菜的手,把盘子安全送达。

“咸菜萝卜丝?”

“醋溜白菜?”

“炒萝卜片。”

“白萝卜汤?”

随着四碟菜端上桌,众人看傻了眼,哪怕是最猴急的小娃娃们都忘了动筷,用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看向自家爹娘。

说好的鸡鸭鱼肉呢?

饿了一晚上,全靠这张大饼支撑着,现在大饼跑了,全都是假的~

“娘骗人,根本没肉。”

“爹骗人,吃不到吐。”

“呜呜呜~”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魔音灌耳,环绕着大院跑。

啪。

有人拍桌而起,愤而质问。

“杨贵,你家打死卖萝卜的了?”

哪曾想,一贯视面子如命的杨贵半点不生气,抚着肚儿圆笑呵呵道:“大过年天天吃肉都腻歪了,正好吃点萝卜下火。”

此刻,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个哈娃子,谁吃肉能吃腻歪,我恨不得一日三顿肉,顿顿不歇,搞些虚头巴脑的滥竽充数,当我们是傻巴吗?”瓜子拎起两只碗,舞到杨贵跟前。

他身旁,不咋讲究的耗子咂舌摇头。

“我一直以为赵老太是咱们大院最抠门的人,没想到你们杨家才是真正的周扒皮。”

“杨贵,我们好心好意来祝贺你家迎新媳妇儿,你这啥意思?得给个说法吧。”

“这事忒不讲究了,谁家好人摆酒萝卜开会?”

“上回还说有鱼有肉,啊呸!净吹牛。”

......

霎那间,风声鹊起,埋汰声不断。

杨贵半点不生气,反正他赚了份子钱,挨两句骂算什么。

自从享受过有钱的快乐后,他悟了。

面子算什么?

钱才是真的。

“哈哈哈,是我考虑不周,大家见谅,别和我一般见识。”

众人:“......”忒气人了。

以前的杨贵虽说不是个人,但好歹还要点脸,结果现在连脸都丢了,他奶奶个腿。

“玛德!摆不起酒干脆别摆,叽叽歪歪,净闹笑话,一窝怂蛋玩意儿,不吃了!”

有人摔筷,有人不信邪。

“呸呸呸!”

耗子捂着喉咙,五官扭曲,“这萝卜咋还一股怪味?”

“贵叔,你特地去请的大厨连萝卜都做不来啊?”

杨贵抿唇,瞥了眼杨婶,指桑骂槐,“你怎么办事的,不知道咱邻居舌头尖吗,哪能拿平时我们吃的东西招待客人?抠抠搜搜,一点油都舍不得,没见识的娘们。”

得,话到这份上,再留下就是对自己的不礼貌了。

陈见闻尝了口,转头就吐了,眉头紧锁,“回家,我给你另做。”

沈方初收起碗筷,正要起身,屋内传出响动。

哐当!

“杨国,你家啥意思?当初说好的大办呢?四碗萝卜,埋汰我!”

娇羞可人的新娘闹起来。

众人顾不得找茬,纷纷伸长脖子,不多时,见杨国被打出来,浑身狼狈,大肆嘲笑。

杨国面上挂不住,扭头就朝亲娘发火,“你到底怎么办事的,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这都要省?”

“儿啊,我...我...”杨婶有苦难言,她冤枉啊,这哪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分明是自家男人舍不得花钱,还要她背锅。

但没关系,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他们夫妻之间的革命感情。

“你让开,丢死人了!”杨国一把推开她,愤然离去。

热闹散场。

入夜,繁星点点,皓月当空。

陈见闻最喜欢这个时候,能拉着沈方初唠嗑,她就算不耐烦听还跑不掉,最多瞪他两眼。

“你说为什么不能私人开馆子了?国营饭店菜品单一,顾客连选都没得选,他们还没吃腻,我都做腻了。”他双手叠在脑后,狠狠吐槽。

沈方初今晚没烦他,也有话说:“你觉得程珍珍看起来像哪种主角?”

“谁是程珍珍?”陈见闻思绪跑偏。

沈方初给他解惑,“杨国娶得那姑娘。”

脑子里的怪东西还没动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大胆猜测,实在是闲。

陈见闻认真想了下,着实没印象,又怀疑沈方初最近是不是在家憋坏了,脑子都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看来,他得给她找点事情做。

只听他叹了口气,侧过身,眼神晦暗却又执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如有实质,嗓音浑圆低哑。

“你上回让我想的事情我想清楚了。”

温度逐渐上升。

沈方初眨了眨眼睛,抿紧双唇,身体微微后仰,嫩白如雪的脸颊染上烫意,不容忽视。

四目相对,暧昧丛生,谁也没挪开视线。

一刹那,陈见闻心头划过悸动,伸手触碰沈方初的脸。

“我.....”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寂静。

“陈秀秀!你个遭瘟的东西!老婆子上辈子铁定挖你家祖坟了,啊啊啊!你拉老婆子身上了!”

话被打破,暧昧气氛随之散尽。

陈见闻咬紧腮帮子,大手捂着额头躺回去,心底骂娘。

须臾,听外面吵闹声越来越杂乱,他起身穿衣服出门查看,还不忘叮嘱沈方初,“我先去看看,要是有热闹再来喊你,天寒地冻免得白跑一趟。”

闻言,正伸手拿衣服的沈方初咻得缩回被窝,言之有理,怪冷的。

她只探出个脑袋,催促道:“快去。”

寒风呼啸,连开门都成了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寂静幽暗的大院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哀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回事儿?大半夜不睡觉,又闹啥?”

打着哈欠的洪箫声开门就问,定眼一瞧,见是陈见闻,立马撇过脸,冷哼一声。

孔大明也出来打探情况,憨厚的脸上满是担忧,“咋...咋回事儿?”

陈见闻耸肩,“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