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蓉手机壳上镶的水钻在晌午阳光里晃得人眼晕。
门口那抹藕荷色宫装先于人影探进来,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阵淡得发苦的檀香,像是把整个南唐的暮春都裹进了这方寸客栈。
“额滴神啊,这衣裳料子摸起来比西域进贡的绫罗还滑溜。”佟湘玉举着手机蹭到白展堂身后,屏幕里的美颜滤镜把小周后苍白的脸颊磨出层柔光,倒衬得她鬓边那朵将谢的栀子花愈发楚楚可怜。
小周后攥着绣帕,目光扫过八仙桌上摆着的不锈钢保温杯和吕青橙正在刷的抖音短视频,忽然屈膝就要下拜,裙裾扫过地面时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白展堂眼疾手快捞住她胳膊,掌心触到那冰凉的云锦时忍不住咋舌:“姑娘这是做甚?咱们这儿论斤称都比磕头实在。”
“民妇周氏……见过各位大人。”小周后怯生生抬眼,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说话时尾音总带着种江南水乡的软糯,“不知此处是汴梁哪处府邸?为何……器物如此古怪?”
阿楚正窝在晏辰怀里抢最后一块桂花糕,闻言突然嗷呜一口咬住男人手背,含混不清地嘟囔:“乖乖,活的南唐后主家属欸!晏辰你看她这发际线,比我用生发液保养的都精致。”
晏辰屈指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指尖顺势滑到下巴轻轻捏了把:“再馋嘴就把你打包送给李煜当词童,正好让他填首《玉楼春》夸夸我家阿楚的小蛮腰。”
“去你的!”阿楚伸手在他腰侧软肉上拧出个漂亮的弧度,眼波流转间突然对小周后眨眨眼,“周姑娘别理他,这厮就喜欢用古人名讳说骚话。咱们这儿不是汴梁,是宇宙中心同福客栈,主打一个时空乱炖服务。”
小周后听得云里雾里,视线被铁蛋捧着的全息投影仪吸引——那东西正循环播放着《清明上河图》的动态版本,画里的汴河船工竟会冲她挥桨笑。“这……这画中之人竟能活过来?”她惊得后退半步,不慎踩到自己裙摆,眼看就要摔倒时,傻妞像片云似的飘过来扶住她,指尖泛着柔和的银光。
“姑娘小心些。”傻妞说话时总带着点机械特有的平稳语调,却在瞥见小周后腕间那道淡粉色疤痕时微微顿住,“您这伤……像是被利器划破后反复撕扯过。”
这话像根针戳破了平静,小周后猛地抽回手,脸色白得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痕。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刚要念叨“子曾经曰过”就被郭芙蓉一肘子怼在肋下,只好改口:“那个……周姑娘要是不嫌弃,先尝尝咱这儿的西湖醋鱼?李大嘴新研究的糖醋比例,比你家李煜写的词还酸。”
正说着,客栈门外突然卷起阵带着松脂香的风,董鄂妃踩着月白色旗装下摆跨进来,领口绣的金线在阳光下簌簌流淌。
她手里紧紧攥着本线装诗集,封面上“断肠词”三个字被摩挲得发毛,看见小周后时先是一怔,随即福了福身,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妹妹也是……迷路至此的?”
“这位姐姐的旗头可真别致。”阿楚突然从晏辰腿上弹起来,绕着董鄂妃转了三圈,伸手想摸那支点翠凤钗又猛地缩回手,“乖乖,这要是摔了,卖了我都赔不起。晏辰你说,是姐姐的凤钗亮,还是我昨晚给你跳钢管舞时的灯光亮?”
晏辰伸手勾住她后腰往怀里带,下巴搁在她发顶闷笑:“钢管舞哪有阿楚的腰肢亮?不过这位姐姐的气度,倒像是从《还珠格格》里走出来的,就是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董鄂妃听得一脸茫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诗集封面,忽然轻声问:“敢问……这里可有顺治年间的历法?我想看看……今日是他出家后的第几个清明。”
“顺治?”白敬祺正转着左轮手枪玩,闻言突然把枪往桌上一拍,“是不是那个为了女人连江山都不要的情种?我在抖音上刷到过他和你的爱情故事,评论区吵得比我娘跟我爹拌嘴还凶。”
这话让董鄂妃的眼圈瞬间红了,她翻开诗集,指尖点着其中一句“泪咽却无声”,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涩:“他们说我是祸水,说他为我荒废朝政……可谁又见过他深夜读奏折时,总在案头摆着我泡的菊花茶?”
【这不是南唐的小周后吗?看她这神情,果然和史书里写的一样,满是挥之不去的哀伤。】
【董鄂妃的旗装纹样好特别,金线绣的居然是昙花,难怪说她是薄命红颜。】
【她手里那本《断肠词》,不会是她自己写的吧?传闻她的才情不输男子。】
铁蛋突然掏出个蓝牙音箱,自顾自放起《菩萨蛮》的改编版电子乐,节奏强劲得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在跳迪斯科。“妞儿你看,”他揽着傻妞的腰往舞池中央带,“这曲子当年李煜写的时候,说不定就想配这种太空步。”
傻妞被他转得裙摆飞扬,却不忘给小周后递上杯热可可:“姑娘尝尝这个,比你们宫里的蜜水甜三倍,还能暖身子。”
小周后捧着温热的马克杯,指尖触到杯身印着的卡通猫咪时微微发颤,忽然低声哼起了《菩萨蛮》的调子,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好!”晏辰突然鼓掌,伸手揽过阿楚的腰就跳起了探戈,动作夸张得差点撞翻桌子,“阿楚你听,这词儿多适合咱们昨晚的情调?就是少了点视觉冲击,早知道穿个透视装配合一下。”
阿楚被他转得笑出眼泪,伸手在他胸口拧了把:“死样!就你花样多。不过说真的,周姑娘这嗓子不去参加《中国好声音》可惜了,导师绝对集体转身——除非他们听不懂南唐方言。”
恰在此时,客栈门外传来阵马蹄踏碎青石的脆响,孙夫人掀着墨色披风大步流星走进来,腰间佩剑的穗子扫过门槛时发出金属碰撞声。
她身后跟着的八个侍女都握着短刀,齐刷刷站成两排,吓得吕青柠手里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呔!你们是什么人?”孙夫人叉着腰环视四周,看见小周后和董鄂妃时眉头一挑,“怎么还有穿得这么花哨的?是曹操派来的细作吗?”
“亲娘咧!这阵仗比燕小六吹唢呐还吓人。”李大嘴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拎着锅铲,“姑娘们要是饿了,我这儿刚烙好葱油饼,管够!”
孙夫人显然没听过葱油饼,伸手按住腰间的剑柄:“少来这套!我乃孙权之妹,刘备之妻,岂会被你们这些奇装异服的妖人蒙骗?”她说着突然拔剑出鞘,寒光闪过的瞬间,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已经点中了她的手腕。
“姑娘息怒。”白展堂收回手,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咱们这儿是和平饭店,打打杀杀伤和气,不如坐下来搓顿火锅?”
“孙夫人是吧?”阿楚突然凑到她面前,眨着大眼睛笑得狡黠,“我知道你,《三国演义》里说你‘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不过我觉得你比你哥孙权帅多了,至少腰比他细。”
晏辰从后面搂住阿楚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慢悠悠地说:“我家阿楚就是眼尖,不过论刚猛,谁也比不上她昨晚非要在我身上种草莓,说要给我盖个专属印章。”
阿楚回头在他唇上啄了口,笑得眉眼弯弯:“那也比不上某人,抱着我说‘再往下点,对,就是这儿’的时候,嗓子都快哑了。”
【这位孙夫人好飒!果然不愧是能让刘备都发怵的女人。】
【她的佩剑看起来是实战款,不像小周后她们的首饰那么娇贵。】
【孙权之妹,刘备之妻,这身份够复杂的,难怪历史上争议那么大。】
董鄂妃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往董鄂妃身边缩了缩,却被孙夫人一把拉到身后:“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她转向白展堂,眼神凌厉如刀,“刚才你那手法不错,再来试试?”
白展堂刚要摆手,铁蛋突然抱着个VR眼镜走过来:“这位姐姐要是想打架,不如试试这个?里面有一万种武功秘籍,从九阴真经到降龙十八掌应有尽有,打赢了还能解锁新皮肤。”
孙夫人显然没见过这玩意儿,狐疑地戴上眼镜,下一秒突然惊呼出声,手脚并用地打起了醉拳,动作标准得像是受过专业训练。“这……这是什么妖术?”她摘下眼镜时满脸震惊,“里面居然有个长胡子的老头教我打拳!”
“那是张三丰,”阿楚啃着苹果解释,含糊不清地说,“比你老公刘备还大好几辈呢。说起来,孙夫人你会不会打王者荣耀?我觉得你玩花木兰肯定贼溜,闪现切后排那种。”
孙夫人听得一脸懵逼,小周后却突然笑了,是那种很轻很软的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我虽不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但看你们这般自在,倒比我们宫里快活多了。”
董鄂妃也跟着点头,指尖轻轻划过手机屏幕上的短视频:“这些会动的画真有趣,比宫里的皮影戏好看多了。”
晏辰突然拉着阿楚往二楼跑,边跑边喊:“各位稍等,我们去换身行头,给大家整个活!”没过多久,两人穿着古装戏服下来了,晏辰穿的龙袍差点拖到地上,阿楚的凤冠霞帔上还挂着串LEd灯,闪得人睁不开眼。
“参见陛下!”阿楚突然跪地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模像样,“臣妾有一事启奏,今晚翻牌子能不能翻我?我比那些秀女会的多,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尤其是吹——”
“咳咳!”晏辰假装咳嗽打断她,伸手把她拉起来,“爱妃此言差矣,朕今晚只想翻你的牌子,毕竟她们都不会跳脱衣舞。”
小周后听得脸红耳赤,手里的马克杯差点脱手,董鄂妃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夫妻之间可以这样相处?”孙夫人则看得直皱眉:“不像话!哪有君王和后妃这样的?成何体统!”
铁蛋突然凑到傻妞耳边低语:“妞儿你看,还是咱俩最正常,至少不会穿龙袍跳钢管舞。”傻妞被他说得脸红,伸手推了他一把:“就你嘴贫,小心被她们听到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正说着,燕小六背着唢呐跑进来,看见孙夫人的佩剑眼睛一亮:“亲娘咧!这剑够锋利不?能吹《百鸟朝凤》不?”他说着就掏出唢呐要吹,被白展堂一把抢了过去:“别闹!没看见有贵客吗?”
小周后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月光,轻声说:“我想家了……想金陵的梅花,想宫里的玉笙,想……”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肩膀微微颤抖。
董鄂妃也跟着走到窗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想……想景山的桃花,想他给我画的那幅《寒江独钓图》。”
孙夫人虽没说话,却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剑柄上刻着的“权”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阿楚看在眼里,突然拉着晏辰往楼上跑,没过多久抱着三把吉他下来,一把塞给小周后,一把递给董鄂妃,自己留了一把:“来,咱们搞个女子组合,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亡国皇后和她的怨种姐妹’,绝对火遍大江南北!”
晏辰在一旁配合地打起了架子鼓,其实就是用两个锅盖敲桌子,节奏居然还挺带感。铁蛋和傻妞则跳起了机械舞,动作整齐划一,看得孙夫人目瞪口呆。
小周后抱着吉他,手指在琴弦上试探着拨弄了几下,突然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像冰雪初融:“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楚给她示范和弦,“音乐无国界,更无朝代之分。来,跟我唱:‘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董鄂妃学得很快,嗓音清澈得像山涧清泉,孙夫人虽然一脸不情愿,却在阿楚的怂恿下哼起了调子,唱到高潮处突然拔剑起舞,剑光和月光交织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
【小周后笑起来好好看,比史书里写的更生动。】
【董鄂妃的嗓音太绝了,这要是生在现代,绝对是实力派歌手。】
【孙夫人这剑舞,比春晚的杂技还精彩!】
晏辰突然搂住阿楚的腰,在她耳边低语:“阿楚你看,她们笑起来的样子,比任何珠宝都耀眼。早知道带台摄像机来,拍个纪录片肯定能拿奥斯卡。”
阿楚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咬了口,笑得狡黠:“拿不拿奖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回去,咱们是不是也该‘舞动青春’一下?我新买的那套蕾丝睡衣,还没给你展示过呢。”
晏辰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在她臀上捏了把:“遵命,我的女王陛下。不过现在,咱们得先陪这三位美人儿喝一杯,庆祝她们解锁新技能。”
铁蛋不知从哪儿摸出几瓶香槟,“砰”地一声打开,泡沫溅了小周后一身。“不好意思啊周姑娘,”他嬉皮笑脸地递给她纸巾,“这玩意儿比你们的交杯酒刺激多了,喝多了还能让人说真话。”
傻妞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却给董鄂妃倒了杯果汁:“姑娘少喝点这个,容易上头。”
孙夫人显然对香槟很感兴趣,仰头喝了大半杯,突然打了个酒嗝:“这玩意儿……比我们江东的米酒带劲!再来一杯!”
那天晚上,同福客栈的灯亮到了天明。小周后教大家跳南唐的宫廷舞,董鄂妃念起了顺治写给她的情书,孙夫人则演示了如何用佩剑开啤酒瓶。阿楚和晏辰跳着贴面舞,时不时说些只有彼此能听懂的荤段子,惹得对方脸红心跳。铁蛋和傻妞在房梁上荡秋千,傻妞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第二天清晨,小周后在院子里种了棵梅花树,董鄂妃把顺治的诗抄在了客栈的留言板上,孙夫人则教白展堂几招剑法。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她们三人站在门口,回头望着满院子的欢声笑语,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我们……该走了。”小周后轻声说,手里攥着阿楚送的mp3,里面下载了好多流行歌曲。
董鄂妃手里拿着傻妞给的电子书,里面存满了各种诗集:“谢谢你们……让我知道,除了宫廷和爱情,还有这样广阔的世界。”
孙夫人把佩剑留给了吕青柠当玩具,咧嘴笑了:“要是下次再穿越,我还来这儿!到时候……我请你们去江东吃大闸蟹!”
阿楚突然跑过去抱住她们,眼眶红红的:“一定要常来玩啊,我们这儿的wiFi密码永远不变,还是‘同福客栈欢迎你’的拼音。”
晏辰搂住她的肩,笑着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咱们的缘分,可不止这一夜。说不定哪天你们打开手机,就能刷到我们的直播呢。”
小周后、董鄂妃和孙夫人相视一笑,转身走进了晨光里。她们的裙摆飞扬,像三只挣脱了束缚的蝴蝶,渐渐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铁蛋突然叹了口气:“真舍不得她们走,尤其是周姑娘,跳舞的时候像仙女下凡。”
傻妞哼了一声:“怎么?我跳舞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铁蛋赶紧搂住她的腰,“你跳什么都好看,哪怕是跳广场舞,也是最靓的仔!”
阿楚靠在晏辰怀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笑了:“别伤感了,她们只是去开启新的人生副本了。再说了,咱们这儿的热闹,还没完呢。”
晏辰低头在她额上亲了口:“说得对。接下来,咱们该琢磨琢磨,下一波客人会是谁?秦始皇还是杨贵妃?要是来个帅哥,我可得看紧你,免得你犯花痴。”
阿楚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死样!我眼里只有你一个帅哥,还是限量版的。不过说真的,要是杨贵妃来了,咱们得提前准备好减肥茶,免得她把客栈吃破产。”
佟湘玉拿着计算器算着昨晚的开销,突然尖叫一声:“额滴神啊!光是香槟就喝了三瓶,这账得记在谁头上啊?”
白展堂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人家可是贵宾,这点钱算什么?大不了……咱们多接几单直播带货,卖卖李大嘴的葱油饼。”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说:“我突然有个想法,不如咱们写本《穿越者奇遇记》,肯定能火!到时候版权费到手,别说三瓶香槟,就是三十瓶也喝得起!”
郭芙蓉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就你机灵!不过先说好,书名得加上我的名字,好歹我也是武力担当。”
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阿楚突然举起手机,对着镜头甜甜一笑:“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记得点关注不迷路,咱们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解锁更多精彩剧情!拜拜~”
【希望下次来个更有趣的穿越者!】
【同福客栈太好玩了,真想穿越过去做客!】
晏辰从身后搂住阿楚,在她耳边呵气如兰:“好了,主播下班了,现在该轮到我们的私人时间了。我记得某人昨晚说……要展示新睡衣?”
阿楚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在他腰上拧了把:“急什么?先去吃早饭,不然李大嘴又该念叨了。不过……晚上的‘节目’,保证让你满意。”
晏辰笑着拉着她往厨房走。铁蛋和傻妞在收拾院子,傻妞的裙摆扫过那棵新种的梅花树,惊起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飞向了远方。